溯源楛矢石砮 第2章 渤海国（一）营州之乱

营州少年厌原野，

狐裘蒙茸猎城下。

虏酒千钟不醉人，

胡儿十岁能骑马。

一位铠甲仍旧沾着血迹的青年，站在刚刚经历过战火的营州城墙上，看着几个十来岁的胡服少年纵马驰骋在城外山峦间的广袤草野上，感慨间不由脱口吟诵道。

“您是高适？刚刚所颂为《营州歌》？”

关鑫惊喜地问道。

“是啊！我只是有感而发，还未及命名，不如就如你说叫《营州歌》吧！”

高适回转头笑着看向走近的关鑫赞同道，同时好奇地打量着关鑫和身后站着的五个年轻人。

“你们是营州人？”

“啊……我们是粟末靺鞨后代，唐高宗中章元年，大唐派兵与新罗联合灭高句丽。战后，大唐为了防止高句丽再复国，就把高句丽连同我们粟末靺鞨一起迁徙到了辽西营州，到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所以我们都是在营州出生长大的，也算是营州人。”

关鑫昨晚临睡前还和室友说想去唐时的古营州——也就是现代的辽宁省朝阳市看看，没想到果真来了，并有幸见到了他的古偶高适，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粟末靺鞨不是在营州之乱时在部落酋长乞乞仲象的带领下逃跑了吗？乞乞仲象虽然死在了半路上，但听从东边回来的探子说他的儿子大祚荣已经在东牟山建立了渤海国，并自创其姓大氏，自称震国王。你们咋没走呢？”高适满腹狐疑地看向关鑫他们追问道。

“我们是想走没走了，被半路抓回来的，其实营州之乱真不怨我们。谁活得好好的愿意造反呢！

六年前的秋天，营州境内因天灾粮食欠收，冬天又因为雪灾让契丹人损失了很多牛羊，好不容易捱到来年春天，又赶上春旱，草场荒芜，人畜饮水都困难，根本无法播种。契丹人因饥荒，无奈离开家园，来到营州城讨生活。

当时的营州都督叫赵文翙（hui）。这人别看名字起的文绉绉的，官当的却不咋地。做为代表武周政权管理我们契丹、奚等胡族的边疆大臣，本应该安抚边民，维护边疆的稳定，可他却经常把我们胡族的首领当做奴仆一样吆喝，蔑视他们。这次面对灾民仍旧坐视不管，不肯赈济。你说契丹人能不急眼吗？怨恨之声自然越来越多。

李尽忠虽然是世袭的松漠都督，但对武周政权却从未真心尽过忠，他的父亲阿卜固就是因为在唐高宗时叛唐兵败被擒送到了洛阳。如此，他便和大舅哥孙万荣利用灾民的怨恨，在五月十二日鼓动营州的契丹、奚、靺鞨等造了反，杀死了赵文翙，占领了营州。”

关鑫停下来看向似乎有话要说的高适。

“我记得营州是北魏太平真君五年建的城，当时叫龙城县，隋朝时改名柳城县。隋朝开皇初年，置营州总管府，大业初年府废，改为辽西郡。户七百五十一，下领一县就是柳城县。

到了我们大唐朝，营州主要由朝廷委派的都督管理。贞观末年在辽西设置了松漠都督府，任命契丹首领窟歌为都督，并世代世袭。营州之乱的首领李尽忠应该就是窟歌的孙子，另一个首领孙万荣是归诚州刺史。

万岁通天元年，六月二十五日，圣神皇帝派遣左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左威卫大将军李多祚、司农少卿麻仁节等二十八将讨伐契丹叛军。

七月十一日，朝廷任命春官尚书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姚璹（shu）作他的副职，以防备契丹；改李尽忠为李尽灭，孙万荣为孙万斩。

八月二十八日，曹仁师、张玄遇、麻仁节与契丹交战于东硖石谷，结果曹仁师的部队差一点儿就全军覆没了。

九月，盛怒的圣神皇帝下令天下囚犯及官民家奴有勇力的，官府给钱赎出，发往前线进攻契丹；同时任命自己的侄子右武卫大将军、建安王武攸宜为大总管去讨伐契丹，但还是未能平乱。

圣神皇帝为了利用营州之乱给她们武氏一族创造立功的机会，在皇位继承中取得优势，先后任用武三思、武攸宜两个侄子还有后来临阵退缩的右金吾卫大将军武懿宗真是一错再错，最终不得不联合后突厥汗国的默啜可汗，南北夹攻营州叛军，才平定了营州之乱，但也为今日突厥的反叛埋下了祸根。

营州之乱时，你们靺鞨人也加入了反周行列，大祚荣的父亲乞乞仲象还被李尽忠授予大舍利的官职。契丹战败后，你们靺鞨人首领乞四比羽与乞乞仲象率营州靺鞨部众向老家辽东败逃。圣神皇帝为了招抚你们部族，分别封乞四比羽和乞乞仲象为许国公和震国公，并赦免了他们参与叛乱的罪行，但乞四比羽仍旧执迷不悟拒绝投降，于是圣神皇帝命令契丹降将李楷固等追击，斩杀了乞四比羽。因为乞乞仲象也在逃亡中病死了，所以大祚荣代替父亲统领部族，继续向老家跑。圣神皇帝哪肯放虎归山啊！她派李楷固继续讨伐，一路追杀。

神功元年九月，周军追大祚荣至天门岭。善于用兵的大祚荣借助天门岭的复杂地形，联合高丽大败周军。这样一直被追着跑的大祚荣和他的部众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也许是天不灭你们靺鞨，圣历元年，曾经帮武周打败契丹人的突厥默啜可汗又和武周反目为仇。突厥人攻入妫州、檀州、定州、赵州等地，契丹与奚见势不妙不得不弃唐依附于突厥。如此，中原通往东北的交通道路就被阻隔了。大祚荣是个有头脑的部族首领，他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建立了渤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