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之下,高台的尽头,终于有了动静。
不是甲士开道,也非官吏唱名。
二十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匠人,在工坊主秦旦的亲自带领下,发出沉闷如牛的号子声,步履维艰地抬着一根物事,缓缓走来。
那是一根长杆。
一根通体漆黑、不见丝毫驳杂,仿佛从九幽深渊中抽出的长杆。
它没有寻常木杆的纹理,更无金属杆的接缝,浑然一体,在阳光下非但不反光,反而像是在吞噬着光线,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与厚重。
“是那东西……”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七日来,安西城最大的谈资,便是城南工坊日夜不熄的炉火,以及那块从天而降,号称“天外玄铁”的巨大陨石。
秦旦,这位蜀中第一的匠师,竟要以整块陨铁为脊,不经熔炼,只凭千锤百炼,生生锻出一根旗杆!
这已非人力,近乎神迹!
“起——!”
秦旦双目赤红,青筋自额角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二十名壮汉合力,将那根重逾万斤的陨铁旗杆缓缓竖起,对准了高台中央早已挖好的三丈深坑。
“落!”
轰!!!
一声巨响,仿佛天柱倾颓,大地都为之剧震。
陨铁旗杆不偏不倚,悍然插入早已浇筑好的地基之中,深入地底。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旗杆落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一声悠远而绵长的嗡鸣,自地底深处响起,仿佛一条沉睡千年的地龙,在此刻被悍然惊醒!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街道两旁,百姓们自发陈列出的菜刀、锄头、铁犁,那些静置的铁器,竟如同受到了无形的感召,齐齐震颤起来!
成千上万的铁器同时发出嗡鸣,声音由小及大,由弱到强,最终汇成一股席卷全城的钢铁交响!
城南,废弃的兵营之内,一杆深埋于土中、早已锈迹斑斑的断矛,“铮”地一声自行跃起半寸,而后重重落下,激起一捧尘土!
城北,流民巷的破锅烂碗,凡铁制之物,无不随之共振,发出清脆的合鸣!
这股共鸣甚至顺着安西城那四通八达、以铁矿石加固的地下排水渠,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天……天意啊!”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当场跪倒在地,朝着那根顶天立地的黑色旗杆,老泪纵横地叩首,“神兵认主,万铁来朝!此乃天意昭示啊!”
“天意!天意!”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一个角落蔓延至整个广场,最终化作数万人的集体朝拜。
他们跪的不是高台上的某个人,而是这无法解释、却又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神迹!
高台上,张辽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本以为竖旗只是一个政治姿态,却万万没想到,竟能引动如此天地异象!
他看向吕布,却发现主公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肃穆。
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就在全城为这“神迹”而疯狂之时,一道绝美的身影,自高台后方缓缓步出。
貂蝉一袭素衣,不施粉黛,却难掩其倾城之姿。
她手中捧着一卷叠得整整齐齐的巨大旗帜,来到了吕布身前。
她没有看那沸腾的人群,只是仰头望着自己的男人,那双曾看透人心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前所未有的柔情与坚定。
“从前,你为丁原打仗,为董卓打仗,为王允打仗,甚至为曹操打仗。”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吕布耳中,“他们给你官职,给你名号,却从未给过你一面属于你自己的旗。”
她亲手展开那面旗帜。
一面巨大的旗帜在风中舒展开来。
旗帜的底色,是与那陨铁旗杆一般无二的玄黑,深邃如夜,象征着决绝与无畏。
旗帜中央,用金线绣着一头仰天咆哮的虓虎!
那猛虎四爪踏云,周身缠绕着无数断裂的锁链,每一根锁链的末端都清晰可见。
它不是在挣脱,而是已经挣脱!
那一声无声的咆哮,仿佛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不公与束缚,尽数吼碎!
而在虓虎图腾之下,是一行用鲜血浸染过的丝线绣出的赤红大字,笔画峥嵘,杀气凛然:
“此印不出,万民为盾;此印一出,天地同戮!”
貂蝉将旗帜交到吕布手中,轻声道:“现在,该为你自己,为这安西城的数万百姓,为天下所有不愿再做他人棋子的人,立起这第一面旗了。”
吕布接过旗帜,入手处沉甸甸的,那不仅是布帛的重量,更是数万人的期盼,是一条全新道路的开端。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台之下,张辽深吸一口气,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厉声高喝:“旗卫队,列阵!”
三百名从陷阵营中精挑细选的最强锐士,披坚执锐,齐声怒吼,瞬间组成一道钢铁防线,将高台环绕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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