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城,天光未亮,碧螺河畔的沉寂已被渐渐汇聚的人声打破。今日是县试之期,通往扬州考院的各条街道上,早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学子们身着或新或旧的儒衫,手提考篮,面色紧张而期待,在家人、书童的陪伴下,向着那决定命运的方向前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与肃穆交织的气息——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
考场外围,安保森严远超往日。扬州府衙的差役与驻守的兵丁早已布设多重关卡,拉起警戒,疏导人流。身着公服、腰佩朴刀的衙役们目光锐利,巡视着人群,预防任何可能的骚动。更有数队兵家修士身着轻甲,按剑立于要害之处,其周身隐隐散发的肃杀之气,令人生畏之余也倍感安心。姚彦大人吸取了以往逆种文人捣乱的教训,此次县试的防护可谓滴水不漏。
“所有考生,依序排队!查验身份、考牌后方可入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洪亮的指令声在人群中回荡。
考生队伍缓慢而有序地向前移动着。李昭然、陈淮安与郑大富三人也夹杂在人群之中。陈淮安深吸一口气,再次默诵着经义;郑大富则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这宏大的场面;李昭然神色平静,目光扫过那些紧张的面孔和严阵以待的护卫,心中对姚彦的周密安排暗赞一声。
经过严格的身份核对与安检,学子们终于得以踏入扬州考院的大门。一入其内,喧嚣顿减,一股庄重肃穆之感扑面而来。考场院内极为开阔,地面以青石板铺就,打扫得一尘不染。四周有回廊环绕,回廊之外,仍有兵丁值守,确保考场绝对安静。
考棚整齐排列,每名考生一间,彼此隔绝,以防舞弊。时辰一到,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隔绝开来。主考官姚彦大人率一众监考、巡考官员焚香告天,仪式庄严简洁。随后,试卷分发而至,考场之内,顷刻间只闻纸笔摩擦的沙沙声息,以及学子们或轻或重的呼吸声。空气中才气与紧张交织,预示着这场关乎众多学子前途的较量,正式开始了。
就在前院数百学子奋笔疾书之时,考院后堂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李昭然并未在考棚之中,而是应姚彦之邀,于后堂偏厅静室品茶。此处清幽雅致,窗外可见几竿翠竹,室内茶香袅袅,与前方考场的紧张氛围恍若两个世界。
姚彦屏退左右,亲手为李昭然斟上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笑道:“昭然小友如今已是圣前秀才,此番县试,于你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今日请你来,一是免得你在前场答题,引得异象频生,反扰了其他学子心神;二是老夫确想与你清谈片刻,听听你对此次试题的见解。”
李昭然连忙双手接过茶盏,谦逊道:“大人谬赞,学生惶恐。能得大人指点,是学生的荣幸。”
姚彦轻啜一口香茗,看似随意地问道:“昭然,你观此次县试三场,其用意何在?”
李昭然略作思索,从容应答:“‘请圣言’考的是根基,须得对圣贤典籍滚瓜烂熟,铭记于心,方能才思敏捷,下笔有神。‘经典解读’考的是悟性,需通达义理,阐发微义,乃至有独到见解,可见其学问思辨之能。至于‘诗词异象’,则是考天赋灵性,文心萌动,才气自生,能与天地文运共鸣,方是真正入道之基。”
“看得透彻!”姚彦颔首表示赞许,随即放下茶盏,神色略显深沉,“然则,朝廷近几十年将府试以下皆集中至府城,严加防护,逆种屡屡作乱仅是其一。更深层的用意,在于选拔——不仅是选拔学问之才,更是选拔心性坚定、能与朝廷同心同德、对抗邪佞之辈。”他指了指前方考场,“这考场之内,此刻便是一方小小的天地,考验的不仅是学识,更是心志。”
姚彦沉吟片刻,忽道:“左右无事,昭然,你不妨也试做一番此次‘请圣言’与‘经典解读’的试题,让老夫看看你近日功课可有长进。”说罢,便示意侍立一旁的文书将一份备用的试题送至李昭然面前。
李昭然知这是姚彦的考校之意,亦想检验自身,便欣然应允。他净手凝神,铺开宣纸,磨墨蘸笔。
“请圣言”部分,他笔下如行云流水,默写毫无滞碍。其字迹清峻挺拔,隐有风骨。至“经典解读”环节,试题要求阐发《孟子·公孙丑下》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语。李昭然略一思索,便运笔如飞:
“道者,非独指兵戈之术、权谋之变,实乃天下公义、人心所向。孟子此语,洞见兴衰之本。昔武王伐纣,非恃强也,乃纣失其道,天下共弃之;勾践复国,非仅十年生聚,更在雪耻图强,顺应民心。故曰:国之所立,在德不在险;政之所行,在顺不在力。今逆种猖獗,其行或诡秘难测,其力或显于一时,然其悖逆人伦,残害生灵,此乃自绝于天道,虽得逞于一时,终将沦为寡助,难逃覆亡。朝廷重文教,选贤能,聚天下正气,此乃固本培元之策,正道昌明,则万邪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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