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章和二十三年,秋。
长乐宫。
偏殿的窗纸被风吹得发颤,皇后李氏将那枚“砚”字玉佩扔回锦盒,指节敲着案面,声响比往日更重。
三皇子赵珩站在阶下,手指绞着衣摆,眼底满是慌乱:“母后,沈砚既然看穿了密信,会不会顺着漕运的事查下去?万一查到李尚书头上……”
李氏抬眼瞪他,声音冷得像结了霜:“慌什么?你舅舅是户部尚书,江淮漕运的账早被他抹平了,沈砚查不出什么。”
她顿了顿,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户部衙门方向:“方才你舅舅派人来传话,说已经压下了码头被扣人的事,那些人都按‘流民闹事’处置了,不会牵扯到你。”
赵珩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问:“可凌渊呢?他毕竟是宸妃的儿子,留着总是个隐患。”
李氏没说话,只是指尖在窗棂上划着,凌渊的存在,确实是个麻烦,但现在动他,只会引火烧身。
户部尚书府内,李嵩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捏着一份漕运账目,眉头皱得很紧。
心腹下属张主事站在对面,声音压得极低:“大人,东宫派去查江淮漕运的人,虽然被咱们按流民处置了,但太子殿下好像还在盯着码头的粮船,要不要……”
李嵩将账目扔在案上,打断他的话:“不用。秋祭快到了,宫里那位已经让人去调禁军了,到时候盯着太子的人,会比咱们更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的舆图,落在皇陵附近的落霞坡:“你去告诉码头的人,最近别再动粮船,把之前的亏空都算在‘水患损耗’上,让户部的人签字画押,出了问题我担着。”
张主事应了声“是”,转身往外走时,又被李嵩叫住:“对了,禁军统领那边,你再去递个话,就说皇后娘娘让他秋祭时多派些人手,护着太子的安全。”
这话里的深意,张主事心里清楚,哪是护着,是盯着。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正对着一份粮船清单出神。
清单上的江淮码头粮船,近三个月有五艘“失踪”,却都在账上记着“正常运输”,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殿下,御膳房送来的莲子羹快凉了。”
青禾端着食盘走进来,放在案边,又小声说,“奴婢刚才在宫门口看到长乐宫的小太监,好像在盯着东宫的动静,还跟户部的人说了几句话。”
沈砚抬眼,接过羹碗,指尖碰了碰碗壁:“知道了,你让人多留意些,别打草惊蛇。”
他刚喝了一口羹,就听见殿外传来轻微的争执声。
走到窗边一看,是凌渊正拦着两个侍卫,脸色冷得吓人。
“太子殿下在里面批折子,谁让你们靠近的?”凌渊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里的敌意几乎要溢出来。
那两个侍卫是周平派来换班的,连忙解释:“凌兄弟,我们只是来换班,没别的意思。”
沈砚推开殿门,喊了声“凌渊”。
凌渊回头,看到他时,眼底的冷意瞬间散了,快步走到他身边:“殿下,他们不该在您批折子的时候靠近,打扰您。”
沈砚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是来换班的,你也守了大半天了,去歇会儿吧。”
凌渊却摇头,目光扫过那两个侍卫:“属下不歇,属下就在殿外守着,谁也别想打扰您。”
那股执拗的劲儿,和以前世界里的凌渊一模一样。
沈砚心里泛起暖意,没再劝,只是转身回殿时,轻声说了句:“别太累,我让青禾给你送些点心。”
凌渊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蜷起,只要能守着殿下,再累也没关系。
御书房内,章和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份奏折,是沈砚递上来的漕运查核表。
太监总管李德全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皇后那边,最近安分吗?”章和帝忽然开口,目光没离开奏折。
李德全连忙回话:“回陛下,皇后娘娘这几日都在长乐宫礼佛,只是……李尚书昨日去见过禁军统领。”
章和帝“嗯”了一声,将奏折放在案上:“太子查漕运,查到李嵩头上也无妨,让他们斗去。”
他顿了顿,又道:“秋祭那日,你亲自跟着太子,别让他出什么事。”
李德全应了声“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陛下是既想借太子的手压外戚,又不想太子真的把天捅破。
东宫偏殿内,青禾正给沈砚铺床,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殿下,方才去小厨房拿点心时,听到两个杂役在说,长乐宫让人去城外的庄子上调了些人手,好像是准备秋祭时用的。”
沈砚正在擦那枚“渊”字玉佩,闻言动作顿了顿:“城外的庄子?是皇后娘家的那处?”
青禾点头:“应该是,听说那庄子里的人,都是李尚书当年从老家带来的。”
沈砚将玉佩放在锦盒里,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皇后是想借秋祭,用娘家的人手动手,既不会牵扯到禁军,又能把责任推给“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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