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渡口,一艘从汴京开往洛阳的客船缓缓靠岸,船板上挤满了南来北往的商旅、学子、江湖客。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身背书箱的中年文士随着人流下船,脚步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视着码头四周。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洗得发白,肩上背着的书箱边角都已磨损,活脱脱一个赴京赶考不第、落魄返乡的读书人。
他叫萧佐,这是他在中原用的名字。真实身份是辽国南枢密院汉儿司的暗探,契丹名耶律佐,祖上是幽云十六州的汉人,五代时被掳往北地,如今已是第三代。他通晓汉文经典,熟悉中原风土,更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家传的幽燕刀法融合了契丹骑射之术,在汉儿司中算得上是顶尖好手。
此次南下,他肩负着双重使命。
明面上的任务,是搜集宋军在河北诸路的布防情报、各地粮仓储备、官员任免动向。这是南枢密院每年例行的谍报工作,自大宋立国以来从未间断。但萧佐此行还有一个更隐秘的任务——奉大辽惕隐耶律斜轸之命,暗中查访中原武林动向,特别是寻找那些可能有助于武道突破的秘籍、典籍或奇人异士。
这个任务源于一年前的一桩秘闻。
去年深秋,辽国上京来了一个吐蕃僧人,自称是鸠摩罗什的师弟,法号桑吉嘉措。此人入宫为辽帝讲经时,无意间提及中原武林有三人——大理段思平、天山逍遥子、大宋皇帝赵匡胤——武功已臻化境,正在追寻传说中的“破碎虚空”之道。辽帝起初只当是江湖传闻,一笑置之。但耶律斜轸却上了心。
耶律斜轸是辽国年轻一代将领中的翘楚,不仅精通兵法,更是个武痴。他自幼得番僧传授密宗邪功,后来又遍访契丹各部,学习骑射刀法、摔跤搏击,一身武功在辽国罕逢敌手。但近年来,他感觉自己遇到了瓶颈——无论怎么苦练,修为都难有寸进。听闻中原有“破碎虚空”之说,顿时生出无限向往。
于是他暗中下令汉儿司:今后派往中原的暗探,除常规军情外,务必留意武林动向,特别是与那三人相关的消息,若有武功秘籍、修炼心得之类的线索,不惜代价也要弄到手。
萧佐便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最合适人选。他不仅是汉儿司精锐,年轻时还曾混迹中原武林,对各大门派、江湖规矩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他本身也是习武之人,能分辨出哪些消息有价值,哪些只是以讹传讹。
此刻,萧佐下了船,在码头边的茶棚要了一碗粗茶,两个炊饼,慢慢吃着,耳朵却竖起来,捕捉着周围茶客的闲谈。
“听说了吗?少林寺下个月要举办孟兰盆法会,广邀天下高僧,据说连吐蕃、天竺都有大德要来……”
“少林这些年真是风光,自当年协助朝廷平定慕容氏之乱后,俨然成了武林泰斗。”
“何止武林,我听说连宫里那位,都曾派人去少林请教武学……”
萧佐心中一动。少林寺,天下武学之源。若是中原真有什么破碎虚空的秘密,少林或许是最有可能知道的地方。他不动声色地喝完茶,付了钱,背着书箱向洛阳城方向走去。
三日后,萧佐抵达洛阳。他没有急于前往少林,而是在城中住了下来,每日或在茶馆听书,或在酒肆闲坐,或在街市闲逛,看似无所事事,实则在搜集信息。
他很快打听到几件值得注意的事:
第一,大理段氏近年来武学大进。据说段思平退位后,将毕生武学心得封存于大理武库,其侄孙段素顺继位后,段氏子弟武功突飞猛进,尤其是一阳指功夫,已到了隔空点穴、伤人无形的境界。
第二,天山一带近年有异象。有商队从西域回来,说天山深处时见光华冲天,夜半闻雷声滚滚,却不见雨雪。当地牧民传言,有仙人居天山之巅,修炼无上大道。
第三,大宋皇帝赵匡胤的武功深不可测。去年祭天大典遭遇刺客,皇帝亲自出手,太祖长拳震惊朝野。更有传言说,皇帝每日在宫中练武,已到了“拳意通神”的境界。
这些消息萧佐一一记在心里。但他最关心的,还是少林寺。
第七日,萧佐以游学文士的身份,前往少林寺挂单。少林对文人墨客向来客气,知客僧见他谈吐文雅,对佛经也有涉猎,便安排他在寺中一间僻静的禅房住下,许他随意阅览藏经阁的佛经典籍——当然,武学典籍不在此列。
萧佐在少林一住就是半月。白日里,他或在藏经阁抄写佛经,或与寺中僧人谈禅论道;夜深人静时,则施展轻功,暗中查探少林的武学传承。
他很快发现,少林寺的戒备比他想象的严密得多。表面上只有普通武僧巡逻,但暗处至少有三股不同的气息在监视全寺——一股沉稳如山,应是达摩院首座;一股灵动如风,应是罗汉堂高手;还有一股若有若无,似在似不在,连萧佐都难以准确定位,想必是少林隐修的耆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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