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是在一阵清脆的报童叫卖声中,刺破昆明城残存的夜色,洒落在这座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清洗的城市街道上的。
昨夜的风暴无声无息,除了少数街区残留的警戒线,大多数市民在睡梦中,对那场席卷了城市阴暗角落的雷霆行动一无所知。他们如往常一样,推开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生计。
然而,今天注定不同。
《滇申报》的报馆,从凌晨三点开始就灯火通明,印刷机的轰鸣声如同战鼓,从未停歇。总编亲自坐镇,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他一遍遍地审阅着刚刚印出来、油墨还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报纸。
头版头条,用的是前所未有的、几乎占据了半个版面的巨大黑色铅字:
“雷霆扫穴,利剑出鞘——‘净城行动’肃清昆明百年毒瘤!”
副标题更加触目惊心:
“以王德发、刘申为首之黑恶势力覆灭记,揭露其鱼肉百姓、逼良为娼、贩卖烟土之滔天罪行!”
整个版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其辞,没有半点春秋笔法。它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将盘踞在昆明城肌体上那个流脓的恶疮,血淋淋地、毫不留情地剖开,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卖报!卖报!《滇申报》今日特刊!”
“净城行动大获全胜!黑帮头子王德发伏法!”
“省府成立受害者补偿基金,所有查抄资产,还之于民!”
当第一个报童尖锐的叫卖声划破清晨的宁静,整个昆明城,炸了。
最先骚动起来的,是街头的早点摊和菜市场。一个戴着瓜皮帽、提着鸟笼的老先生,正准备买两根油条,听到叫卖声,手一抖,差点把鸟笼掉在地上。他快步走到报童面前,掏出几枚铜板:“给我一份!快!”
报纸展开,老先生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黑色的标题,扶着老花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逐字逐句地读着,嘴唇翕动,最后,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几十年的压抑和愤懑。
“好……好啊!”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惊得笼中的画眉都扑腾起来,“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林主席……真是……真是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做主啊!”
他身边的几个小贩、力夫,也纷纷凑了过来。识字的人大声地念着,不识字的人则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
当听到王德发、刘申那些平日里如雷贯耳、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后面跟着“或擒或诛”的字样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欢呼。
“王扒皮死了?真的假的?”一个卖菜的汉子不敢相信地问。
“报纸上登的,还能有假?政府的报纸!”旁边一个穿着短衫的年轻人,激动地挥舞着拳头,“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抓了一百七十多个!击毙了二十一个!这些挨千刀的,总算有报应了!”
“我的天爷……我那侄子,就是被他们的人打断了腿,就因为交保护费晚了一天……”
“何止啊!西城那家布庄,老板的女儿……唉……”
议论声此起彼伏,积压了太久的怨气,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恐惧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茶馆里,更是成了消息的集散地和情绪的放大器。
说书先生今天没有开讲,他将一份《滇申报》摊在桌上,用惊堂木重重一拍,吸引了所有茶客的注意。
“各位老少爷们!今天咱们不讲三国,不聊水浒!就讲讲咱们昆明城昨晚发生的大事!”
他清了清嗓子,将报纸上的内容,用他那抑扬顿挫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从“净城行动”的雷霆出击,到王德发团伙的累累罪行,再到缴获的巨额赃款。
整个茶馆,鸦雀无声。只有说书先生铿锵有力的声音,和茶客们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当念到最关键的一段时,说书先生特意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各位,最要紧的,在后面!”他指着报纸的另一块版面,“林主席下令,所有查抄的资产,合计大洋超过二十万!这笔钱,政府一分不要!成立一个‘受害者补偿基金’!专门用来补偿、救助那些被这伙天杀的畜生祸害过的家庭!”
“轰!”
茶馆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还给老百姓?”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失手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也毫无知觉。
“自古以来,抄家的钱,哪个不是进了国库,进了当官的腰包?这……这成立基金补偿受害者,闻所未闻啊!”一个老学究模样的长者,抚着胡须,满脸的震撼。
“这才是真正为民做主的好官啊!”有人高声喊道,“我以前还觉得林主席手段太硬,现在看来,对付这帮畜生,就得用雷霆手段!不仅要杀他们的头,还要把他们从百姓身上刮走的民脂民膏,再还给百姓!”
“说得对!这才是真正的公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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