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督军府。
初夏的阳光本应带来暖意,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阴霾所笼罩。林景云正在批阅一份关于改进兵工厂生产流程的报告,周厂长在钒钛钢的生产上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效率,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他刚放下笔,准备喝口茶,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孙振邦,这位《滇声报》的主理人,一向以沉稳持重着称,此刻却面色赤红,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手中的报纸被他捏得有些变形。他甚至忘了敲门,径直冲了进来,声音因急促而嘶哑:“督军!督军!出大事了!巴黎……巴黎那边……”
林景云眉头微蹙,放下茶杯,示意他稍安勿躁:“振邦兄,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说。”他能感觉到,孙振邦带来的绝不是好消息。
孙振邦喘息着,将一份散发着墨香的电报稿和一张刚印出来的《滇声报》样刊拍在林景云的办公桌上,那头版头条的特大黑体字,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看到它的人心上——“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彻底失败!山东权益转交日本!”
“督军,这是《滇声报》驻京记者刚刚发回的急电!”孙振邦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怆,“我们……我们是战胜国啊!凭什么!凭什么把我们山东的权益,我们中国的土地,拱手让给日本人!那些列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景云的目光落在“山东权益转交日本”这几个字上,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他缓缓拿起那份报纸,逐字逐句地阅读着详细报道。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孙振邦粗重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外争主权,内除国贼……”林景云低声念出报道中北京学生游行时喊出的口号,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坚硬的梨花木桌面被他指节硌得发白。他想起了自己穿越至今,所做的一切,从改良晒盐法到推广新式教育,从建立现代军工体系到整顿云南财政,无一不是为了让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能够挺直腰杆,不再任人宰割。可现实,却如此残酷地扇了所有中国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北京的学生们已经行动起来了,他们在**集会,游行示威,要求严惩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这三个卖国贼!”孙振邦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谢绍敏更是当场撕破手指,血书‘还我青岛’四个大字,学生们群情激奋,据说已经开始罢课了!”
林景云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烈焰:“振邦兄,立刻将这份号外加印!全城散发!我要让每一个云南人都知道,我们的国家正在遭受怎样的奇耻大辱!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所谓的公理,在强权面前,不过是一纸空文!”
“是!督军!”孙振邦重重点头,他从林景云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悲愤,以及一种更为深沉的决心。
《滇声报》的号外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昆明城内激起了滔天巨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从学堂到商铺,从工厂到市井,无数市民在看到报纸的那一刻,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愤怒之中。
“凭什么!我们也是战胜国!”
“还我青岛!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严惩国贼!枪毙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
昆明各大中学的学生们率先走上街头。他们高举着“誓死力争青岛”、“保我主权”、“废除二十一条”、“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的横幅,从各自的学校出发,汇聚向市中心。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一声声悲愤的呐喊响彻云霄。
“同学们!同胞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决不能坐视国土被列强瓜分!”一名云南大学堂的学生领袖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振臂高呼,“我们要求政府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我们要求收回山东的一切主权!”
人群中,有人点燃了一面日本国旗,火苗窜起,映照着周围一张张激愤的面孔。火焰吞噬着那膏药图案,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与愤怒都燃烧殆尽。
“烧得好!烧死这些强盗!”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民众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商户们自发地关门罢市,以示抗议。工人们也纷纷走出工厂,加入游行队伍。整个昆明城,变成了一片愤怒的海洋。人们的内心充满了被背叛的屈辱感,对列强的蛮横感到无比愤慨,对北洋政府的软弱无能更是失望透顶。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集体愤怒。他们感到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国家的未来岌岌可危,这种切肤之痛,让他们无法再沉默。
督军府内,林景云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呐喊声,神色冷峻。一名参谋匆匆走进来报告:“督军,学生游行队伍规模越来越大,已经聚集了数千人,情绪非常激动。法租界和英租界那边都加强了警戒。”
林景云摆摆手:“密切关注,但不要干涉学生的爱国行动。通知巡防营,维持好秩序,严防有人趁机作乱,尤其要保护好学生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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