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绝对的死寂。
还有……绝对的冰冷。
云烬雪残破的身体,在不知下坠了多久之后,终于狠狠砸在某种粘稠、湿冷、散发着浓烈硫磺与**气息的淤泥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已濒临崩溃的身体再次遭受重创,几根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断裂的剧痛如同闪电般刺穿了她昏沉的意识。
“噗……”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从她口中喷出,溅在冰冷的污泥里,迅速被那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泥土吞噬。
没有立刻死去,反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折磨。
剧痛从四肢百骸、从每一处撕裂的伤口、从被强行剜开的脊柱深处疯狂地涌上来,如同亿万只饥饿的毒蚁在同时啃噬她的骨髓与神经。尤其是后心处,那被骨刀切割、髓玉钉洞穿的地方,失去了灵骨支撑的脊柱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断裂,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惨绝人寰的背叛与酷刑。
凌风冰冷的宣判,苏清漪伪善的啜泣,执法长老冷酷的眼神,灵骨被硬生生剥离时那灵魂撕裂般的绝望……一幕幕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模糊的意识里反复上演,烧灼着她的神魂。
“呃…啊…”她想嘶吼,想将满腔的怨毒与恨意倾泻出来,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腑撕裂的灼痛。
葬魔渊。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刺入她残存的意识。玄穹宗流放罪大恶极之徒的绝地。传说中,这里是上古神魔大战的遗迹,空间破碎,法则混乱,充斥着足以腐蚀金铁的毒瘴、游荡着吞噬生灵的魔物,更有随时可能出现的、撕裂一切的空间裂缝。坠入此地,十死无生。
求生的本能,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的深渊中,如同微弱的火星,倔强地闪烁着。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凌风!苏清漪!玄穹宗!
血债未偿,此身怎能化为枯骨,沉沦于这污秽魔渊?!
这个念头,带着滔天的恨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死死拽住了她即将沉沦的意识。她开始挣扎,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试图从这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淤泥中挣脱出来。
然而,失去灵骨和修为的身体,脆弱得如同凡人。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浪潮,几乎将她再次淹没。她的手臂深陷在淤泥里,冰冷粘稠的触感包裹着她,仿佛有无数滑腻冰冷的东西在皮肤上蠕动。那是渊底特有的腐泥虫,它们嗅到了新鲜血肉和伤口的气息,正迫不及待地想要钻入她的体内,啃噬她的生机!
“滚…开…”她拼尽全力,终于将一条手臂从泥沼中拔了出来,狠狠甩掉上面几条吸附着的、散发着腥臭的黑色软体虫子。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汗水混合着污泥从额头滚落。
必须离开这片淤泥!否则不被毒死、痛死,也会被这些污秽的虫豸活活啃噬殆尽!
这个认知让她爆发出最后的狠劲。她不再顾忌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和双腿,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在冰冷的淤泥里疯狂地扭动、扒拉、蹬踹!每一次发力,断裂的肋骨都像刀子在胸腔里搅动,后心的伤口更是传来椎心刺骨的锐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一个时辰,她终于用血肉模糊的双手和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将自己一寸寸地从那致命的淤泥潭中拖了出来,翻滚到旁边相对坚硬一些、布满了尖锐黑色碎石的斜坡上。
碎石硌着伤口,带来新的折磨,但至少暂时脱离了那致命的泥沼和虫群。她瘫在冰冷的石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子,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脏腑的衰败气息。眼前一片模糊的金星,耳中是血液奔流和自己心脏如擂鼓般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渊底并非完全漆黑。微弱的光源来自头顶极高处偶尔闪过的、不知是何种存在的幽绿色磷火,以及四周岩壁上一些散发着惨淡微光的苔藓和扭曲的、如同血管般脉络的暗红色菌类。这些微弱的光,勾勒出嶙峋怪石的狰狞轮廓,也照亮了空气中弥漫的、如同薄纱般缓缓流动的灰黑色雾气——那是足以让低阶修士顷刻化骨的蚀骨毒瘴。
毒瘴无孔不入,接触到她裸露在破烂法袍外的皮肤,立刻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光泽,甚至开始出现细小的溃烂。更致命的是,随着她的呼吸,丝丝缕缕的毒瘴钻入她的口鼻,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入她的气管和肺腑,带来窒息般的灼烧感和强烈的腐蚀剧痛!
“咳…咳咳咳!”她蜷缩起来,剧烈地咳嗽,更多的黑血从口中涌出。身体内部,本就因为灵骨被剜、修为尽废而枯竭萎缩的经脉和丹田,在这蚀骨毒瘴的侵蚀下,更是如同被泼上了浓酸,加速着崩溃和衰败。生命力如同掌中沙,正在飞速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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