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
无休止的爬行。
嶙峋的黑色碎石如同淬毒的刀锋,反复切割着云烬雪早已血肉模糊的膝盖和手掌。每一次向前挪动,都伴随着皮肉与冰冷岩石摩擦的剧痛和细微的撕裂声。断裂的肋骨每一次震动,都像有钝刀在胸腔里搅动,牵扯着呼吸,带来窒息般的锐痛。而脊柱深处,那缕新生的“烬火”如同一个永不餍足又无比挑剔的熔炉,每一次跳动,每一次转化来自葬魔渊污浊苔藓或偶尔捕捉到的狂暴源初能量,都伴随着灼烧灵魂的极致痛苦。
痛苦,成了她唯一的伴侣,也是她生命尚未熄灭的证明。
支撑她的,唯有那刻入骨髓、融入血液的恨意。凌风、苏清漪、玄穹宗……这些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每一次濒临崩溃、想要放弃时,狠狠烫在意识深处,激发出最后一丝力气,驱动这具残破的躯壳向前蠕动。
时间在永恒的黑暗中失去了刻度。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爬了多远。只记得岩壁的形态在变化,空气中毒瘴的浓度在减弱,那些散发着微光的、扭曲的暗红菌类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头顶极高处,那翻滚不息的黑雾穹顶,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偶尔能透下几缕微弱得如同幻觉的、不知是月光还是什么的天光。
方向,是靠“规则之视”来辨认的。
在她的感知中,那些构成世界规则枷锁的黯淡金色锁链纹路,并非完全均匀。在某个方向上,这些锁链的“流动”似乎出现了某种微不可察的“紊乱”和“稀薄”。那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漏洞”,吞噬着规则,也泄露着外界的气息——一种混杂着喧嚣、贪婪、污秽、却又带着一丝渺茫生机的气息。
鬼哭城的方向。
身体早已超越了极限,仅凭一股不灭的执念在驱动。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又一次短暂的清醒中,她终于感觉到身下的碎石坡开始向上延伸。坡度很陡,布满滑腻的青苔和湿漉漉的泥泞。每一次向上攀爬,都如同背负着山岳,断裂的肋骨挤压着肺腑,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的泡沫。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最后的陡坡彻底压垮时,指尖触碰到了一层粘稠、冰冷、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液体屏障。
是葬魔渊边缘的界膜!
这层由无数空间裂缝、混乱能量和污秽瘴气天然形成的屏障,是隔绝深渊与外界的天堑。对于寻常修士,强行穿越无异于自杀。但此刻,在云烬雪的“规则之视”下,这层混乱狂暴的界膜,却清晰地呈现出无数细密金色锁链被扭曲、撕裂、打结的可怕景象!狂暴的源初能量在这里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和乱流,如同沸腾的油锅!
她的身体,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如何能渡过?
然而,脊柱深处那缕“烬火”却在此刻异常地活跃起来,仿佛嗅到了更加“丰盛”的混乱能量大餐。它剧烈地跳动着,传递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同时也带来了更甚以往的灼痛!
赌一把!
云烬雪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她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猛地撞向那层粘稠冰冷的界膜!
轰——!
仿佛瞬间坠入了绞肉机!狂暴的空间乱流撕扯着她的皮肉,混乱的能量如同钢针般刺入她的身体,无处不在的蚀骨瘴气疯狂侵蚀!剧烈的痛苦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眼前彻底被混乱的能量光芒和黑暗占据。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彻底撕碎、湮灭的刹那,脊柱深处那缕“烬火”骤然爆发出一圈极其微弱的幽蓝光晕!这光晕如同一个初生的、贪婪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冲击而来的混乱能量!虽然依旧被撕扯得痛不欲生,但奇迹般地,那些最致命的、足以瞬间将她化为齑粉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在接触到这层微弱光晕时,竟被稍稍扭曲、偏折开一丝!就像湍急河流中一块小小的、布满棱角的顽石,虽然微不足道,却足以让水流产生微小的改变!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云烬雪残破的身体被混乱的能量裹挟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界膜中翻滚、冲撞。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
噗通!
身体重重砸落在一片冰冷、坚硬、散发着浓烈腥臭和污浊水汽的地面上。刺骨的寒冷和剧烈的撞击让她猛地咳出一大口污血,但口鼻间吸入的,不再是葬魔渊那纯粹的、令人窒息的腐朽毒瘴,而是一种混杂着劣质香料、汗臭、血腥、腐烂食物、还有某种奇特矿石粉尘味道的……复杂气息。
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涌入她嗡嗡作响的耳膜。
叫卖声、争吵声、粗鄙的咒骂声、金属碰撞声、还有隐隐约约、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呜咽……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混乱而充满生机的背景噪音。
鬼哭城!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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