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郡的春风尚带着料峭寒意,却已吹不散并州腹地弥天盖地的血腥与焦臭。休屠王呼衍苍掀起的血色风暴,如同失控的瘟疫,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这片曾经安宁的土地。
自去岁冬末,朔方、五原、上郡的匈奴各部在休屠部铁腕与利诱下完成一统,一个以狼为图腾、以劫掠为生、对汉地财富与土地充满病态贪婪的庞大战争机器便轰然启动。休屠王呼衍苍,这个年过四旬却依旧雄健如狮的草原枭雄,站在新筑的狼图腾祭坛上,用弯刀划破手掌,将鲜血洒向象征祖先和战神的狼头旗,发出了震动草原的咆哮:
“长生天的子孙们!汉人的懦弱和富庶,是对我们最大的羞辱!他们的城池里堆满了粮食、布匹、闪闪发光的金银和温顺如羔羊的女人!而我们的勇士,却要在风雪中挨饿!拿起你们的刀,跨上你们的马!跟随狼旗所指,去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用汉人的血,染红我们的马蹄!用汉人的头颅,筑起我们的荣耀!”
狼嚎般的应和声响彻云霄。休屠左贤王呼衍豹,呼衍苍同父异母的胞弟,性情暴虐如雷火,是冲锋陷阵最锋利的尖刀;休屠右贤王兰须卜,出身旁支却智谋深沉,狡诈如狐,善用人心;大将祁连,力能扛鼎,凶名赫赫,曾徒手撕裂虎豹;大将句龙,骑射无双,箭术通神,有“阴山鹞子”之称。这四股凶煞之气汇聚在呼衍苍的狼旗之下,化作一股席卷并州的毁灭洪流。
西河郡,首当其冲。
正月,寒风如刀。休屠大将祁连率领一万五千狼骑,裹挟着被征服的仆从部落,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汹涌扑向西河郡治离石城。祁连攻城,从不讲什么谋略,唯有最原始、最血腥的蛮力碾压!
“呜——呜——呜——”
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牛角号声撕裂长空。休屠骑兵如同嗜血的狼群,在离石城下疯狂地游弋、呼哨,将裹挟来的汉民驱赶到阵前,用皮鞭和弯刀逼迫他们扛起简陋的云梯,填平护城壕沟。哭喊声、哀求声、绝望的咒骂声,在冰冷的城墙下交织成地狱的序曲。
“放箭!放箭!”城头上,西河太守邢纪须发戟张,目眦欲裂。他身着半旧的明光铠,手持一柄沉重的环首大刀(人称“虎头刀”),声音嘶哑却依旧充满力量,“瞄准后面的胡狗!给我射!”
稀疏的箭雨落下,射倒了一些被驱赶的百姓,却难以阻止如潮水般涌来的仆从军和紧随其后、身披重甲、手持巨斧大锤的休屠重装步兵。邢纪心如刀绞,却别无选择。他知道,城破,则玉石俱焚!
“轰!轰!轰!”巨大的撞木在休屠力士的咆哮声中,一次次狠狠撞击着离石那并不算高大的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城楼为之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顶住!用石头堵死!”邢纪亲自冲到城门洞内,和士卒一起用身体死死抵住摇摇欲坠的城门,搬起一切能找到的重物堵塞门洞。
然而,人力终有穷时。在祁连不计代价的疯狂猛攻下,离石城坚守了七日七夜。城门终究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轰然洞开!
“杀进去!一个不留!”祁连那如同闷雷般的咆哮响彻全城。休屠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灌入!
巷战爆发!邢纪身先士卒,挥舞着沉重的虎头刀,在狭窄的街道上与胡骑浴血厮杀!刀锋过处,人马俱碎!他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战袍,铠甲上布满了刀痕箭孔。
“邢纪!纳命来!”祁连策马冲至,手中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带着恶风,当头砸下!
邢纪横刀格挡!
“铛——!”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欲裂!邢纪虎口崩裂,环首大刀竟被生生砸弯!巨大的力量让他连退数步,气血翻涌。
祁连狞笑着,第二棒紧随而至!邢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毙命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一名亲兵舍身扑上,用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噗!”亲兵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飞,血肉模糊。
“老匹夫!看你能挡几棒!”祁连狂笑,狼牙棒再次举起。
邢纪看着身边仅存的几名伤痕累累的士卒,看着远处街道上百姓被屠戮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手中弯曲的虎头刀掷向祁连,逼得对方侧身闪避,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怒吼:“西河儿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杀身报国,就在今日!”
吼罢,他竟赤手空拳,如同疯虎般扑向祁连的马蹄!
祁连没料到邢纪如此刚烈,措手不及,战马被邢纪死死抱住前蹄,惊得人立而起!邢纪被马蹄重重踏在胸口,肋骨尽断,口喷鲜血,却依旧死死抱住不放!
“找死!”祁连暴怒,俯身一刀!
寒光闪过!
一颗须发戟张、怒目圆睁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溅数尺!
邢纪的无头身躯,依旧死死抱着马腿,缓缓倒下。
“太守——!”残余的汉军发出绝望的悲鸣,随即被汹涌的胡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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