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队长他们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在一片死寂和浓烈的血腥味中,找到了被完好无损地锁在隔壁小屋、早已吓傻的人质。
据后来在佣兵圈里流传的描述,我的队友们,那些在枪口下讨生活、见惯了死亡的硬汉,在看到那片景象时,脸色惨白如纸。
一人甚至扶着一堵断墙剧烈地呕吐起来,连队长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手,试图点燃一支烟,却几次都无法对准火苗。
他们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危险的队友,而是在恐惧地窥视某种非人的存在。
多有趣啊。可这深入骨髓的恐惧之下,我分明嗅到了另一种更为炽热的情绪在悄然滋生。他们一定……爱惨了我这副模样。
毕竟对绝对力量,对超越人类极限的杀戮效率的原始敬畏,往往都会取代这小小的不愉快,不是吗?
自那以后,队伍里再无人敢直视我眼前这片薄薄的黑纱。
昔日的窃窃私语彻底消亡。当我走近,周遭会陷入一种连呼吸都被刻意扼住的、真空般的死寂。他们依旧恐惧,仿佛稍重一点的鼻息,都会惊动假寐的凶兽,招致即刻的毁灭。
他们不再呼唤我的代号,或许,我早已遗忘的名字也一并被埋葬。
那个雨夜的故事,在属于阴影的世界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长、变异。传说愈发荒诞离奇,有人说我是不死之身,子弹穿膛而过只会催生更甜美的战栗。有人说我自地狱归来,以将死之魂的哀鸣为食。
他们在背后,用带着敬畏与颤抖的声音,赋予并传颂着我的名字:
潘多拉。
每一次,当这个名号在阴影中被低声提及,当我感知到那目光中无法掩饰的瑟缩与那近乎狂热的崇拜,一股黑暗而甘美的暖流,便在我空洞的胸腔里缓缓弥漫开来。
是的,就这样敬畏我,恐惧我……
将这破碎世界的所有战栗,都献祭于我。
……
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铁皮屋檐,我在一个边境小镇的肮脏酒吧里,擦拭着匕首上昨夜留下的干涸血渍。
面前的威士忌浑浊不堪,映不出任何倒影,正如我蒙着黑纱后的世界,一片虚无。
一个男人在风声最急时坐在我对面。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意外地不俗,与这间肮脏酒吧格格不入。他自称来自“暗影公司”,那个在阴影世界里声名鹊起的佣兵组织。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言辞间满是对“潘多拉”这个名号所代表的高效与毁灭的赞赏。天价酬金、顶级资源、无懈可击的后勤……这些词汇从他口中流畅地吐出。
但我“听”见了别的。
他过分强调安全,反复保证撤离方案万无一失。在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深处,我捕捉到了对死亡根深蒂固的恐惧。这个人贪婪地渴求着力量,却又如此惧怕付出代价。
真是……丑陋得令人作呕。
那骨子里透出的懦弱,像食物**的酸臭,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致。
“我不和丑的人说话。”
我平淡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男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当我起身离开时,他停顿了片刻,那道试图穿透黑纱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潘多拉……”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调古怪得像一句咒语,在雨声中久久不散。
……
闲来无事的某个午后,我突然感到闲得慌。
忽然间,“暗影公司”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浮上心头。去看看那座堡垒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似乎是个不错的消遣。
潜行?爆破?都太无趣了。
以“潘多拉”之名,我理当从正门步入。
于是,我端着一杯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廉价咖啡,径直走向那座戒备森严的暗影公司总部大门。
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如雕塑般分立两侧,锐利的眼神似能穿透每一个过往者。
我走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一道安检门前,那两人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便任由我端着那杯格格不入的咖啡,闲庭信步般迈入了他们的地盘。
第二道关卡,负责核验身份的警卫目光在我蒙眼的黑纱与手中的纸杯上停留了半秒,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挥了挥手,示意通过。
如此……松懈?
我几乎要失笑了。难道这偌大的名声,不过是这群废物为了骗取项目而精心编织的弥天大谎?
这无趣的顺利让我有些不满。于是,我端着咖啡,慢悠悠地晃到内部一道需要权限的闸门前,那里站着两名看起来更精锐的内部守卫。
我伸出手,在他们警惕的目光前,随意地挥了挥。
“嘿,伙计们,”我语气轻快,带着点好奇,“你们是瞎子吗?”
他们的反应证明他们不是瞎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右手同时按向了腰间的枪套。
“真遗憾,”我叹了口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但现在可以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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