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华之穿成朱标的独女心尖宠 第53章 北疆烽烟

八百里加急军报，敲响了武英殿的清晨。信使浑身浴血，甲胄破损，几乎是滚落马鞍，将那份沾染着尘土与血污的奏报高举过头顶。

“北平都司急报，永平府、蓟州卫多处军屯遭大规模蒙元残部突袭劫掠！新收粮秣被抢掠一空，屯田军民死伤惨重，疑为漠北流寇所为。”

军屯，乃是洪武皇帝为巩固边防、减轻国家粮饷压力而推行的重要国策。北平府作为北方防线重镇，其卫所军屯更是重中之重。去岁风调雨顺，北平诸卫军屯难得迎来一个丰收年，本该大大缓解今岁边军粮饷压力，孰料竟在粮食入库之际，遭此雷霆一击！

“猖狂！简直猖狂至极！”兵部尚书茹瑺气得浑身发抖，出列厉声道，“陛下，殿下！北元余孽，败军之寇，安敢如此欺我大明！若不予以迎头痛击，边患永无宁日，国威何存？！”

“请陛下、殿下发兵！剿灭此獠！”武将队列中，请战之声顿时响成一片。边镇被劫，等同打在所有武将脸上的耳光，群情激愤。

然而，在这激昂的请战声背后，一个更为现实和棘手的问题，迅速浮出水面，如同冰冷的枷锁，套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军费。

大规模出兵清剿，需要粮草、需要军械、需要赏银、需要抚恤…每一项都是巨大的开销。而如今的大明国库，在经过连年征战、大规模工程建设以及庞大的宗室俸禄支出后，早已捉襟见肘，寅吃卯粮乃是常态。

户部尚书郁新的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他硬着头皮出班，声音干涩：“殿下，出兵剿匪，固所应当。然…然今岁太仓库存，支付九边日常饷银已极为吃力，各地灾荒赈济款项尚有大半亏空…若再兴大军，这钱粮…从何而来？”他几乎是哭丧着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此言一出，方才还激昂无比的朝堂，瞬间冷却了大半。文官们面面相觑，武将们则怒视着郁新，却也无法反驳这铁一般的事实。没钱，打个屁的仗。

就在这僵持之时，又一份来自北平的奏报到了，是魏国公徐辉祖的密奏。

朱标当庭拆阅，徐辉祖在奏报中除了详细汇报损失和敌情外，更提出了一个尖锐而深刻的问题：此次劫掠，敌军多为精骑，来去如风，明军虽有坚城利炮，但缺乏足够的骑兵队伍，往往闻警出击时，敌军早已饱掠而去，只能望尘莫及。他痛陈边防骑兵不足之弊，正式恳请朝廷允准其在北平组建一支五千人规模的精锐骑兵队伍，专司巡边反击。

组建骑兵，这五个字，更是让户部尚书郁新眼前一黑。养一个骑兵的费用，足以养活十个步兵！战马、马具、草料、精饲、骑手的额外饷银…这简直是个吞金巨兽。

果然，徐辉祖的奏请如同点燃了新的导火索。朝堂之争立刻从“要不要出兵”转向了“钱从哪里出”以及“优先给谁”的更尖锐矛盾。

兵部自然全力支持徐辉祖的提议，认为这是解决北方边患的长远之道，坚持要求户部拨付专款。

而户部则咬死国库空虚，别说组建新骑兵，就连这次应急出兵的粮饷都凑不齐，反过来要求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从现有的、本就紧张的军费预算中“自行调剂”，或者“暂缓次要方向的开支”。

五军都督府的勋贵武将们则趁机发难，指责户部无能，克扣军饷，罔顾边防将士死活，甚至有人阴阳怪气地提及之前市舶司加税引来商人抗议之事，暗示文官们只会“与民争利”，却无力为国敛财。

文官们则反唇相讥，抨击武将贪墨空饷，军费使用效率低下，耗费巨大却战果不彰。

朝堂之上，顿时又变成了菜市场，兵部、户部、五军都督府吵作一团，互相攻讦，推诿责任。核心问题，如何尽快筹集一笔巨额军费以应对北方危机，反而被搁置在了一边。

端坐于御阶之下的朱标，面无表情地听着下方的争吵。他的脸色比往日更加难看，北方的烽火，朝廷的窘迫，臣子的无能…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争吵不休的群臣，脑中飞速运转。父皇的铁腕可以强行摊派，但那会激起更大的怨气；加税？刚刚平息了商人抗议，绝非良策；动用内帑？内帑早已为了填补边饷窟窿而几乎搬空…

退朝后，朱标回到东宫书房，挥退了旁人，独自对着巨大的舆图发呆，目光在贫瘠的北方和富庶的东南之间游移。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朱长宁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她看到朱标憔悴的模样眼圈瞬间红了，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父王，该用药了。”她柔声上前。

朱标无力地摆摆手，声音沙哑：“放着吧…北疆事急，国库空空如也，这药…吃了又能如何…”

朱长宁将药碗轻轻放在案上，目光扫过父亲紧锁的眉头和舆图，心中痛楚。她默默站在父亲身后，纤细的手指为他揉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他的头痛。

书房内一片沉寂，只有朱标粗重的呼吸声。朱长宁的思绪也飞到了北方烽火和朝堂争吵上。她想起之前市舶司前的冲突，想起那些商人抗议新税制的激烈，想起锦衣卫查获的走私案中那惊人的利润…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在她脑中盘旋。

她忽然轻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父亲说：“那些海商…为了利润，就敢冒着杀头、翻船的风险走私…若是朝廷给他们一半利润，但却是合法的机会呢？”

朱标猛地一震，倏然睁开眼，转过头看向女儿：“宁儿，你说什么？”

朱长宁被父亲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看到父亲眼中那骤然亮起的光芒，她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想法更清晰地表达出来：“父亲，女儿是说…朝廷急需军费，而东南豪商巨贾手握巨资却苦无正途。之前市舶司加税，只因盘剥过甚且不公。若…若朝廷不再一味严防死守，而是主动拿出一部分…比如说，未来几年与藩国朝贡贸易的份额…不是贡品本身，而是随贡船队进行官方贸易的资格…明确规则，公平竞价，价高者得，朝廷收取高额特许费用并严格监管…那些渴望合法贸易的商人，会不会趋之若鹜？这笔特许费用，岂不是一笔天降之财？专用于北疆军务，谁又能指责朝廷与民争利？这分明是…与民互利，共纾国难！”

她越说越快，眼睛也越发明亮，这个在陪伴父亲忧愁时偶然诞生的想法，在她清晰的阐述中变得愈发可行。“如此一来，朝廷即可获得巨额军费，商人获得梦寐以求的合法贸易资格，市舶司也能从繁琐的稽查中抽身，专注于监管和征税，国库还能获得长期稳定的新税源…或许，这能解开眼前的死结？”

朱标怔怔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这番话，条理清晰，洞察深刻，直指问题的核心，它跳出了朝廷加税、百姓负担的传统思维，也跳出了单纯节流的无奈，而是用一种近乎商业的思维，去开辟新的财源，这想法大胆、新颖，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却…极有可能可行。

他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又是一阵眩晕，朱长宁连忙扶住他。 “好一个‘与民互利，共纾国难’！”朱标激动地抓住女儿的手，眼中重新燃起了炽热的光芒，“宁儿，你…你真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惊喜和欣慰。这个女儿，不仅体贴孝顺，竟还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解决问题的智慧。

他不再犹豫，立刻唤来内侍：“传旨，即刻召户部尚书郁新、市舶司提举、锦衣卫指挥使速来东宫见驾。”

当郁新等人急匆匆赶到时，朱标已将朱长宁的核心思路消化吸收，并完善成了具体的策略。他强撑着病体，将自己的决定——拍卖未来五年与指定藩国朝贡贸易的“特许承运权”，清晰地阐述了一遍。

郁新等人听完，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困惑，逐渐转变为难以置信和豁然开朗，他们都是精明之辈，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财力和可行性。

“殿下圣明，此策…此策简直是神来之笔。”郁新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仿佛看到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之前的愁苦一扫而空。 蒋瓛眼中也闪过精光，这意味着锦衣卫在监管海贸、打击走私方面将拥有更明确的目标和更大的权力。 市舶司提举更是欣喜若狂，这等于将灰色地带的一部分阳光化，他的权力和职责不是削弱了，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加强了。

“此事，户部、市舶司、锦衣卫即刻联合拟定详细章程，三日后，于江东门外市舶司衙门，公开拍卖，所得款项，全部用于北疆军务，若有延误，军法从事！”朱标斩钉截铁地下令。

“臣等遵旨，定不负殿下所托！”三人领命，斗志昂扬地退了出去。

朱标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朱长宁端起那碗已经温凉的药：“父亲，现在可以安心用药了吧？”

朱标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骄傲，有欣慰，也有深深的心疼。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的苦涩，似乎也带着一丝希望的甘甜。

江东门外市舶司衙门前，人潮渐渐散去，但空气中弥漫的兴奋、震惊与铜钱的气息却久久不散。三日的紧张筹备，最终落槌定音的结果，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中价者狂喜难以自抑，虽付出了惊人的代价，但换来的却是未来五年合法经营巨大利润的通行证，以及背后隐约可见的、与朝廷关系的拉近。落选者则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或开始盘算如何从中价者手中分一杯羹，或暗自谋划下一次机会。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遍应天府的大街小巷，传入深宫，也传到了那些密切关注此事的朝堂大员耳中。

户部尚书郁新捧着刚刚汇总上来的、墨迹未干的拍卖款项清单，双手都在微微颤抖。那上面的数字，远远超出了他最大胆的预估，甚至足以覆盖此次北疆出兵的急饷、抚恤以及徐辉祖组建那支吞金骑兵的初步费用，竟还略有盈余。

“天佑大明…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他喃喃自语，老泪差点涌出来。几日前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对太子深不可测手段的敬畏。他立刻亲自督阵，安排银钱入库、拨付事宜，效率之高，前所未有。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将领们闻讯，更是欢欣鼓舞。钱到位了，仗就能打了，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教训那些该死的北元蛮子了，他们对太子雷厉风行又奇招迭出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本因军费问题对文官产生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一时间，请战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向东宫。

而一些原本极力反对此事的保守文官，如那些坚持“朝廷不当与商贾为伍”的清流御史，此刻面对那实打实的、能解燃眉之急的巨额军饷，也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最多私下嘀咕几句“终非正道”、“恐开奢靡贪渎之风”，却再也无法形成任何阻力。

东宫内，朱标听着蒋瓛和郁新的禀报，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真正意义上的舒缓。他靠在软枕上，轻轻吁出一口气。

“好…甚好。”他低声道，目光不由地瞥向侍立在一旁、低眉顺目的朱长宁。这一切的转机，皆源于女儿那看似偶然的灵光一闪。他心中感慨万千，宁儿的这份聪慧，若为男子，必是经天纬地之才…可惜…

他将这份思绪压下，对蒋瓛肃然道：“蒋指挥使，拍卖虽成，然监管之责重于泰山，市舶司、相关地方官府，乃至这些中标商队，给孤盯紧了，若有任何人敢借此机会走私违禁、偷漏税款、或是行贿舞弊，无论涉及何人，一经查实，严惩不贷，特许权即刻收回，所得赃款尽数充公，必要之时，可用非常手段，务求将此新策弊端降至最低，使其真正利国利民。”

“卑职明白！定不负殿下重托！”蒋瓛眼中寒光一闪，躬身领命。这意味着锦衣卫的权力和触角将借此机会进一步延伸，他自然全力以赴。

资金以惊人的速度流向北疆。 徐辉祖在北平接到朝廷准予组建骑兵以及首批巨额开拔银和军械物资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原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准备自掏腰包，尽管杯水车薪，先支撑一段时间，没想到朝廷的反应如此之快，支持如此之有力！ “太子殿下…英明！”他对着南方郑重一揖，随即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招募善骑勇壮之士，采购漠南良马，打造精良鞍具军械…一支旨在以机动对抗机动的精锐骑兵部队，开始在北疆迅速成型。

同时，针对此次劫掠的报复性清剿行动也迅速展开。有了充足的粮饷和明确的目标，边军将士士气大振。数支精兵开出边墙，深入草原，追寻乃儿不花残部的踪迹。虽然蒙元骑兵来去如风，难以捕捉其主力决战，但明军持续的压迫和几次小规模的遭遇战胜利，也有效地遏制了其嚣张气焰，夺回了部分被掠物资，暂时稳定了边境局势。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局面下，潜藏的暗流并未消失。

凉国公府。蓝玉称病告假，但府邸的眼线早已将一切细节汇报给他。 听完心腹的描述，蓝玉靠在虎皮躺椅上，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拍卖特许权…嘿嘿，太子爷，倒是想得出这种鬼主意。”他语气听不出喜怒，“弄到钱了是好事，老子们打仗也痛快。不过…” 他话锋一转，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口子一开，往后那些浑身铜臭的商贾，岂不是更要蹬鼻子上脸？朝廷跟商人勾勾搭搭，成何体统！还有，徐辉祖那小辈，这下得了势了，又是守北平，又是练新军…陛下和太子，倒是信重他们徐家！” 语气中，充满了对自身地位可能受到威胁的隐忧。他虽然暂时蛰伏，但对外界的风吹草动，尤其是军权的变化，异常敏感。

另一方面，特许权的成功，也像是一颗诱人的蜜糖，吸引了无数苍蝇。巨大的利益意味着巨大的诱惑。虽然朱标和蒋瓛严令监管，但还是阻挡不住有人开始暗中活动，试图从中标商会那里分一杯羹，或是寻找规则的漏洞。

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的苗头，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悄然滋生。一些未能拍到的豪商，尤其是那些与沿海走私集团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海商，则开始暗中串联，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来争夺这块蜜糖。海上的风波，似乎正在酝酿。

朱长宁敏锐地感受到了这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她看到父亲因为军费解决而稍稍舒展的眉头，却也听到了蒋瓛汇报时提及的一些隐忧，更能从宫人们窃窃私语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外界的复杂看法。 她心中并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忧虑。她提出的方法解了燃眉之急，却也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未来会如何发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她无法预料。 她只能更加关注父亲的健康，每日侍奉汤药，用心调理。太医院的院使私下告诉她，太子殿下此次忧劳过度，元气大伤，已非寻常药石能补，必须长期静养，绝不能再殚精竭虑。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北方的捷报尚未传来，一份来自浙东沿海卫所的紧急奏报，再次被送入了京城。 奏报称：近日发现数股不明身份的武装船队，在宁波、台州外海游弋，窥探航道，甚至与巡逻官船发生短暂对峙。其船型狭长，航速极快，船员彪悍，疑似…倭寇， 只是目前规模尚小，似在试探。

这份奏报，并未引起朝堂太大的重视，毕竟相比于北疆的战事，这几股小小的海匪显得无足轻重。兵部只是例行公事地批复，令当地卫所加强戒备。

然而，这份奏报却被朱长宁无意中看到了。或许是因为自己间接推动了海上贸易的松动，她对海上的消息格外敏感。 “倭寇…”她看着这两个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