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明月照河山 第147章 暗夜寻踪

早已破败腐朽的木门经不起宋幼棠这心急的一脚，碎成了木渣。她本想推开来着，可是木门被人从里面顶死了，她只好出此下策，破门而入。

屋里昏暗，潮湿，霉味浓郁，一盏油灯在歪斜的桌子上晕出一点微弱的光圈，木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被突然闯入的宋幼棠吓了一跳，但在看见宋幼棠后，露出奸邪的淫笑。

不是谢珣。

宋幼棠在看见这个见色起意的乞丐后，心中压抑许久的不安和慌乱全部在此刻化成冲天的愤怒，她握拳蓄力，一拳砸穿了这木屋的墙，木屑四溅，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滚！”宋幼棠怒喝。

乞丐吓得屁滚尿流，来不及收拾自己的破碗，提着裤子跑出了木屋。

“你又何苦弄伤自己？”

岫玉走进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帮宋幼棠清理着手上的木刺，涂抹着药膏。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扬州......”宋幼棠无力地说道。

“没有见到尸体，就还有生机，谢璋他们的人也在找，你不要太悲观。”岫玉这番话既是安慰也是实情。

“扬州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京中的人来，不管来的是谁，都是有去无回，中郎将他们的人太过显眼，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他。”宋幼棠也是经历过朝堂争斗的腥风血雨了，对那些阴谋诡计和明枪暗箭也有了得心应手的应对之策。

当下破局之策，就是比先机，看谁更快一步。

“我们回城吧，我要去谢珣遇刺的地方看看，他既然不在这里，就一定还躲在城中。”

宋幼棠缠好手中的绷带，和岫玉一起离开此地。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返回，一路的荒凉让宋幼棠心中的不安像是野草般疯长，更像是溺水的人抓不住任何可以救命的浮木。

回城的路走得极快，她们在城门外站定。

“放心，我会把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你找到他后就去那个废茶园，我在那里等你，三日后，你不出现，我就进城寻你。”

岫玉从指尖引出一只胭脂虫，放在了宋幼棠的发丝里。

“它会告诉我你的位置。”

“嗯，姑姑多加小心。”

暮鼓声嗡嗡响起，宋幼棠踩着鼓声与岫玉分开，混在人群中进了扬州城。

岫玉则走向官道旁的茶摊上，要了一碗粗茶，只身坐在角落里，她将手掌摊开，有几只飞虫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快速的飞向城墙上那几具吊着的尸体，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尸体的五官里钻了进去，守城的牙兵毫无察觉，那几具尸体的指关节在昏暗的天色中微微动了一下。

岫玉冷笑，晚上等着瞧好戏吧。

宋幼棠戴着幕篱，长得垂到脚下的柔纱将她包裹住，让人瞧不出她的神情和样貌来，她弯下腰在卖花童的箩筐里挑着花枝，侧耳听着旁边茶楼里人们低声说着那夜州府捉拿细作的事情。

细作？！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挑了几株腊梅，多给了那卖花童一枚铜板，打听到了萘山春明的位置，那是一座茶楼，那夜捕杀奸细也是这附近。

宋幼棠借着渐渐昏暗的暮色，晃着手中的腊梅，站在路边隔街望向那座二层的茶楼。周围有暗哨，打斗的痕迹很明显，尤其是被箭簇射穿的门窗上，留下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孔洞。

宋幼棠不能贸然进入，她沿着街道再走过了几个巷子口，匆匆拐了进去，根据自己刚刚观察的地形，绕到了一条暗巷里。

巷子里血腥味极浓，两边的墙壁上全是弩箭留下的痕迹，即便当夜下了雨，也有人事后做了清理，宋幼棠依旧在墙角发现了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如此大的破坏力绝不是普通的箭簇造成的，是弓弩！还是千机弩！

他们竟用千机弩对付谢珣等人！纵使他们武艺高强，可又不是三头六臂，如何应付得了这些千机弩？

宋幼棠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巷子外传来几声调戏咒骂声，应是暗哨们在换岗，她立即起身沿着墙角向暗巷后面的河道走去。

如果她当夜也在此处遭遇千机弩伏杀，定会想办法找掩体，再趁机脱困，隐入巷子后的河道就是最好的脱困之法。

果然，河道这边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千机弩的痕迹。

河道很宽，河水从东向西缓缓流淌，往来的乌篷船穿行在这河道上，留下一道道涟漪。

此时华灯初上，河岸两边的明灯泛起层层光晕，茶楼酒肆里也渐渐人影憧憧，丝竹声混着婉转低吟的扬州调子给这夜晚平添了几分韵味，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宋幼棠立在河岸上，低头沉思，谢珣他会顺流而下？还是逆流直上？

他到底在哪儿？

——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城门已然关闭，岫玉隐匿在树林深处里，一双冷眸在月光下泛起蓝色的异光，她横着一截骨笛，朱唇轻启，曲调幽怨而又刺耳的笛声在静谧的暗夜里响起，显得惊悚诡异。

城墙上的牙兵，在这笛声中迷失，双眼空洞，其中几人抽出了腰间的配刀，刀身泛着寒光，砍断了吊着尸体的绳索。

更诡异的是，那几具尸体并没有摔落在地，而是稳稳地落在地上，站直了身体，一具具死透的尸体突然直立立的伫立在惨白的月色中，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城上的牙兵慢慢回过神，皆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城墙下的尸体，像是见到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诈尸了！放箭！放火烧死......”

牙兵头子厉声下令，只是还不等他说完，就被一支弩箭穿透了喉咙，鲜血从口中涌出，鼻腔里也喷出血沫，他捂着脖子死的痛苦。

杀他的是一具浑身插满弩箭的尸体。这种只会在画本子里出现的诡异之事，今夜就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

“鬼啊！！！”

牙兵们早已被吓傻，双腿打着颤，骚黄的尿渍湿了裤裆。

杀人的尸体忽地转身，一个纵身跃下城墙，与其他尸体一起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岫玉收了骨笛，在她身后冒出了一个个姿势怪异的人影。

“走吧！我带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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