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中到东都洛阳,再从东都洛阳到扬州,宋幼棠终日坐在船舱里,研究着刘姨娘给她的绣样,这是一个很考究很老式的徽纹。
刘姨娘那日隐晦的向自己传递了几个消息,一,她会在京中牵制住宋彦礼。二,扬州突生变故,她来不及通知谢珣。最后就是这张绣样。
这张绣样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呢?谢珣的失踪与这绣样有关吗?
宋幼棠不善女红,对这绣样确实没什么研究,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花样,既像柳叶又不像柳叶,还有这圆圆云纹,到底是个什么鬼?
宋幼棠眼波一转,瞄向岫玉,还未开口说话,就被岫玉怼了回来,“女娃,你哪只招子看得老娘像是会绣花?老娘拿针,要么杀人!要么缝尸养蛊!”
啧啧啧,厉害的很呢!惹不起,惹不起!
宋幼棠别无他法,只能举着那张绣样对着阳光变换角度,看看是不是得用更高深的破解之法才能堪破其中的奥秘。
古籍中曾记载,一些特制的墨水写出的字或者画出的画,在不同的光线下会有不同的呈现,或许这绣样也是如此呢?
宋幼棠的脑袋随着绣样顺着阳光转了一圈,还是毫无发现,就在她燃起蜡烛,想要将那绣样置于烛火上观察时,就听见了一声高亢的朗笑声,顺着笑声望过去,只见船老大正捧着肚子笑的颠三倒四,他面前的桌子上还堆着一堆铜板,其余几个伙计一脸丧气。
宋幼棠问道,“何事叫船老大笑得如此开怀?”
“客人莫怪,小人瞧您看这图看了好几日了,便与船上的伙计开了赌盘,赌您这张纸是何物,我赌赢了,赢了五六十个铜板,自然就笑得得意些。”船老大也不怕开罪船客,说话洒脱随意的很。
宋幼棠闻言与岫玉交换了下眼神,说道,“船老大认识此物?还请指教,这绣样画的是什么?”
船老大赢了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乐意与他们说道说道,“啥子绣样!这是商会的会徽!好像是之前扬州数一数二的大商会,叫什么山记,具体叫啥我也记不得了,这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但这会徽我倒是记得清楚。”
“哦?这会徽可有什么说法?”宋幼棠追问道,大有种拨开云雾见初晓的豁然,连着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嗐!那时我年轻,爱慕一浣纱女,就搜罗点绣样讨人家欢心,当初跟着人家跑客船,见那什么山记的会徽好看,就想讨来送人,结果人家大老板说这是会徽,旁人用不得,但是见我一心求画样,就动笔改了改,送了我几幅,我才因此记得清楚。”
“后来可娶上那浣纱女了?”有伙计在一旁插科打诨,揶揄着。
“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是因此,我才记得深刻,那不是柳叶,是人家扬州的名茶,绿杨春,又叫什么来着......叫仙芽,对,叫仙芽!仙芽望月,什么不夜侯......我也不识字,只记得这个大概。”
宋幼棠会心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就在她头一松之时,又听见那船老大一声哀叹,“可惜了......那么大的商会说没就没,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一家老小,死的死,卖的卖,连那商会也没了,哦哦哦,叫捺山记......”
“捺山?哪个捺,我只听说过萘山春明。”宋幼棠刚刚明朗的心,顷刻间又沉了下去。
“这可就难为我了,我不识字啊!”船老大一脸为难地说道。
“是我急切了,船老大已然说的够多了,小女感激不尽!”
宋幼棠掏出一把铜板,放在桌子上,拱手致谢,转身离去之时,又听见一人说道,“捺山是个地名,是扬州西边的一座山,姑娘可以去瞧一瞧。”
捺山?萘山?这两者之间可有关联?
——
午正时分,宋幼棠和岫玉到了扬州的渡口,下了船,顺着人流往东行,就到了扬州的城门,其实坐这船能直接进到城中,但是,宋幼棠执意要在城外下船。
扬州的城门高达数丈,城墙上吊着几具尸体,经过数日的风吹日晒已经开始腐烂,有些面目全非,但宋幼棠依旧认出了有乐,他身上插着十几支弩箭,死得惨烈。
宋幼棠的脑子里全是有乐从前没心没肺的笑脸,那个不会烧炕的傻子,那个总会在马车里备好毯子的人,再也不会呲着白花花的大牙叫她一声‘宋姑娘’了。
“姑姑......”宋幼棠红了眼。
“别哭,等天黑,姑姑帮你把他带回来。”
宋幼棠擦干眼泪,看了一眼扬州城,转身向捺山走去。
捺山在扬州的西边,宋幼棠觉得此捺山非彼捺山,捺山记虽与捺山有关,但绝不会藏在那捺山中,它既是商会的名字,也就是商会的核心买卖,既是种茶必定是有茶山,但这茶山一定是在来往便利,且又地势偏高的地方,这地方说好找也不好找,她们人生地不熟,犹如大海捞针。
两人沿着西行的山路走了有一个时辰,面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岫玉挑挑眉看向宋幼棠,说道,“来吧,小药君,观凤测水,卦断乾坤,选一条路吧。”
宋幼棠蹲在路口,看着路面,掐指算道,“左边。”
说罢就走上了那条破烂窄小的土路上。
“你算的准不准?”岫玉抬脚追上,问道。
“这条路年久失修,一看就是废弃了,废弃的路只能通往废弃的地方,那捺山记早已败落,只能是他。”
绕过一块畦田,在走过一座石桥,沿着山坡向上爬去,放眼过去一片荒凉,很难想象这是富饶热闹的扬州地界,就在宋幼棠也陷入怀疑时,就看见山坡的另一面有几排荒凉废弃的木屋。
宋幼棠和岫玉交换了下眼神,就朝着木屋的方向快速掠去。
薄雾散开,木屋前,几块碎木板埋在土里,岫玉踢开上面的杂草泥土,隐约能看见和那张纸上一样的徽纹,再往前是一片废弃的茶园,一陇陇肆意疯长的茶树沿着山坡延绵向上,一眼看不到边。
就是这里,她们找对地方了!
破败的木屋里忽得传来几声微弱的低咳,宋幼棠心中一惊,立刻循着声音找去。
是谢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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