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那场直抵人心、点燃希望的演讲,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太原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超越了城墙,向着更广阔的天地蔓延。民心,这股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楚风和他所描绘的那个“新世界”汇聚。然而,楚风深知,仅仅依靠煽动性的演讲和暂时的政策,无法真正稳固这来之不易的局面,更无法支撑起那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他需要根基,需要种子,需要能够理解、执行并最终传承他理念的人。
于是,在光复太原后的第五天,就在城内秩序初步恢复、各项重建工作刚刚铺开之际,楚风做了一件让许多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都感到意外的事情——他将“抗大晋西北分校”的全体师生,以及所有营级以上军官、根据地主要行政干部,全部召集到了原太原高等师范学堂的礼堂。这里,曾是日伪推行奴化教育的重要场所,如今,斑驳的墙壁上还残留着被匆忙撕毁的“中日亲善”标语的痕迹,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一丝陈腐的气息。
能容纳近千人的礼堂座无虚席。前面几排坐着的是穿着各异、但眼神都同样炽热的“抗大”学员,他们中有从战场上抽调的战斗骨干,有从根据地选拔的年轻积极分子,有冒着风险从沦陷区投奔而来的青年学生,甚至还有几个戴着眼镜、一看就是文化人的技术专家。后面,则是李云龙、赵刚、方立功、孙铭、王承柱等一众高级军官和干部,他们虽然经历了连番恶战,脸上带着疲惫,但此刻都正襟危坐,神情肃穆。所有人都知道,楚风(他们中很多人还是习惯称他为“师座”,尽管他更希望大家叫他“校长”)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召开这样一次大规模的会议,绝非寻常。
楚风没有让任何人主持,也没有任何繁文缛节。当所有人到齐后,他独自一人,走上了那个曾经被日伪教官用来灌输奴化思想的讲台。讲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杯清水。他依旧穿着那身普通的军装,没有佩枪,也没有任何彰显权力的标志。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带有彩色玻璃的窗户投射进来,在他身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真实,又仿佛带着某种超然的气息。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用目光缓缓扫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从那些年轻而充满求知欲的脸,到那些成熟而饱经风霜的脸。礼堂里安静得能听到外面院子里麻雀的啾鸣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工兵修复建筑的敲打声。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 楚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平时少有的、近乎课堂讲授般的平静,“不是做战前动员,也不是部署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今天,我们只上课。”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讲台上的粉笔,转身在背后那块粗糙的黑板上,用力写下了两个遒劲的大字:
**根 本**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寂静的礼堂里格外清晰。
“很多人,包括我们自己的同志,甚至是我们潜在的盟友和敌人,都在问,或者说,在猜测,” 楚风转过身,将手中的粉笔头轻轻放在讲台上,目光再次投向台下,“我们楚云飞部,我们这支队伍,到底信奉什么主义?要走哪条路?是重庆的那一套?还是北边的那一套?”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也让台下许多人的心提了起来。这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却很少有人敢公开讨论的敏感话题。
楚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躲闪,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一个数学公式:“今天,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我们不信奉任何本本上的、僵化的‘主义’。如果非要说我们信奉什么……”
他抬起手,指向窗外,指向那片被阳光照耀的、正在重建的城市和土地:
“我们信奉的,是让这片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不再被战火蹂躏!”
“我们信奉的,是让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像我们父母、我们兄弟姐妹一样的普通人,能吃饱饭,穿暖衣,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死在战场上!”
“我们信奉的,是用我们自己的手,造出保卫家园的枪炮,而不是永远指望别人的施舍,看别人的脸色!”
“我们信奉的,是让每一个愿意出力、愿意流汗的人,都能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应有的尊重和回报,而不是永远被少数人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听众的心上。没有引用任何经典着作,没有套用任何现成的理论框架,他用的,全是这十年来,他们亲身经历、亲眼所见、血肉铸就的事实!
“有人说,我们这是实用主义,是机会主义。” 楚风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随他们怎么说。如果非要给我们的路起个名字,我觉得,叫它——‘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的路,最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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