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冲天,如同绝望的嘶吼,撕裂了北境铅灰色的天穹。
烽火台上,阿璃倒在冰冷的血泊中,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左臂骨裂,右肩箭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视野模糊,耳中嗡鸣,唯有那熊熊燃烧的积薪爆裂声,如同擂鼓,敲击着她即将涣散的神智。
不能睡…不能倒…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尽最后力气试图撑起身体,却再次无力地滑倒。
远处,吐蕃大军的号角声越发嘹亮激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正加速扑来。
云州城内,杀声并未停歇,反而更加激烈,似乎萧铁鹰和张猛仍在率军死战…
还有枊彦舟…他到底在哪里?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她视线即将彻底陷入黑暗之际,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由远及近!
“在那边!”
“快!烽火台!”
模糊的视线中,几道熟悉的身影冲破烽火台入口的烟雾,疾奔而来!
“少主!”
“大都护!”
张猛浑身浴血,断刀崩口,独眼赤红如血!
萧铁鹰玄甲破碎,面具不知去向,露出布满旧疤的脸庞,眼神焦灼万分!他们身后,跟着十余名同样伤痕累累、却煞气冲天的燕云老卒!
“少主!撑住!”张猛扑跪在地,看到阿璃浑身是血的惨状,虎目瞬间涌泪,粗糙的大手颤抖着不敢触碰。
“怎…怎么上来的?”阿璃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老周…老周带人从废弃水道摸进来,找到了俺们!”
张猛语速极快,“杀了那帮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听说烽火点了,就知道是您!俺们杀出一条血路冲过来的!”
萧铁鹰迅速检查阿璃伤势,脸色无比难看:“箭伤贯穿,失血过多!左臂骨裂!必须立刻止血固定!”
他猛地撕下内衬衣襟,手法熟练地为阿璃包扎右肩,又寻来木板固定左臂,动作又快又稳。
剧痛让阿璃几乎昏厥,但她强撑着:“城…城内如何?彦舟…找到没?”
萧铁鹰手下不停,沉声道:“叛军主力被我们吸引在都护府,一时半会儿攻不下。但李御医那阉狗带走了部分锐士营精锐,不知去向。柳公子…尚未找到。”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太后那边,红妆和陈婆等拼死护着,暂时无恙,但也被困在静室。”
阿璃心往下沉。柳彦舟还是下落不明…
“吐蕃人!吐蕃人快到城下了!”一名在垛口警戒的老卒嘶声喊道。
众人色变。
张猛猛地起身:“妈的!跟这群龟孙子拼了!”
“不可硬拼!”萧铁鹰喝止,眼神锐利地扫过城外那越来越近的烟尘,“城已失大半,叛军未清,吐蕃主力又至,死守必亡!”
“那怎么办?”张猛急道。
萧铁鹰看向阿璃,目光沉凝:“少主,为今之计,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阿璃喘息着,与他对视,瞬间明白其意:“你要…开门揖盗?引吐蕃入城,驱虎吞狼?”
“是!”萧铁鹰咬牙,“锐士营叛军与吐蕃并非一心!引吐蕃入城,让他们与叛军厮杀!我们趁乱收缩兵力,固守都护府核心区域,等待冯将军援军!”
此计极端冒险!一旦失控,便是引狼入室,全城皆亡!
但…确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搏出一线生机的险招!
阿璃目光扫过身边这些浑身是血、却眼神决绝的弟兄,猛地一咬牙:“好!就依此计!张叔,你带人去东门,佯装不敌,放吐蕃先锋入城!萧将军,你率主力退回都护府,依托街巷节节抵抗,将吐蕃兵锋引向叛军聚集区域!”
“得令!”两人齐声应命。
“记住!”阿璃强提一口气,“我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拖延时间,非死战!保存实力,等待时机!”
“是!”
张猛和萧铁鹰立刻分头行动。
几名老卒小心翼翼地将阿璃抬起,准备转移。
就在这时,那名之前报信的校尉连滚带爬地冲上烽火台,声音因极度惊恐而变调:“大都护!找…找到柳公子了!在…在城西粮仓旧库!但…但那里全是叛军!还有…还有吐蕃‘黑狼卫’的高手!他们…他们好像在看守什么要紧东西!”
粮仓旧库?!黑狼卫?!
阿璃猛地想起红妆的话、刺客的纸条——粮仓旧案!血手为凭!
魏强藏的东西,就在那里!而姚知福和达玛,也想要那东西!所以他们抓了彦舟,是为了逼问?或是…设局诱她?
“去粮仓!”阿璃毫不犹豫下令,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必须拿到魏强留下的东西!救出彦舟!”
“少主!不可!”萧铁鹰急道,“您这伤势…”
“必须去!”阿璃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可能是扳倒姚知福的唯一铁证!也是救彦舟的唯一机会!扶我上马!”
萧铁鹰深知其性,不再劝阻,一咬牙:“我陪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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