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头,玄底麒麟旗刺眼地飘扬,取代了残破的“燕”字旗。冰冷的垛口后,锐士营兵卒甲胄鲜明,弩箭寒光森然,对准了城下孤零零的十余骑。
阿璃勒马立于护城河外,朔风卷起她染血的斗篷,猎猎作响。她望着紧闭的城门和陌生的守军,心沉入冰窖,左臂的伤痛此刻显得微不足道。
“大都护!快走!”那浴血冲出的校尉急得目眦欲裂,“他们昨日假传军令,诈开城门!萧将军和张将军猝不及防,被围在都护府死战!城内…城内还有他们的人接应!”
“接应的是谁?”阿璃声音沙哑,握缰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校尉咬牙:“是…是李御医!他突然发难,用毒控制了太后身边的宫女,想要挟持太后!幸得红妆姑娘和陈婆等拼死抵挡!还有…”他声音更低,“柳公子…柳公子不见了!”
彦舟?!阿璃心头猛地一缩。
姚知福!达玛!好狠毒的计算!调她离城,里应外合,不仅要夺城,还要控制太后,抓走枊彦舟!他们是要彻底绝了她的后路!
“大都护!走吧!”老周急道,“留得青山在!”
走?能走到哪里?云州是根基,是父亲和无数弟兄用血换来的!太后若落入敌手,朝廷大义尽失!彦舟若有不测…
阿璃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弥漫,却燃着骇人的厉焰。
“不走。”她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穿透寒风,“云州,一寸也不能让!”
她目光扫过城头那些锐士营士兵,运足内力,声音清越如鹤唳,响彻城下:“锐士营的弟兄们!我乃陛下钦封云州防御使,北境大都护萧阿璃!尔等听信奸佞伪令,擅夺边城,形同谋反!此刻放下兵器,开城反正,本都护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以叛国论处,株连家小!”
城头一阵骚动,不少士兵面露迟疑。锐士营并非姚知福私兵,多是不明就里被调动的边军。
“妖女休要蛊惑军心!”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城楼响起。只见一个穿着御医官袍、面色阴鸷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垛口,正是李御医!他身旁,站着一名锐士营的统领军官。
“萧阿璃!你勾结吐蕃,刺杀钦差,软禁太后,罪证确凿!本官奉枢密院姚相之命,接管云州,擒拿叛贼!识相的,立刻束手就擒!”李御医厉声喝道,手中高举一枚令牌——竟是另一面麒麟令!
“放箭!”那统领军官毫不迟疑,下令。
弩机嗡鸣,箭如飞蝗般射下!
“保护大都护!”老周和亲卫们怒吼,挥刀格挡,用身体护住阿璃,瞬间又有两人中箭落马。
阿璃挥刀劈飞数支箭矢,眼神冰冷如铁。李御医果然叛了!那神秘黑衣人示警的“小心御医”竟是真的!
“退!”她咬牙下令,率剩余人马退入箭矢射程外的矮林。
清点人数,连同那报信校尉,只剩八人,人人带伤。
“大都护…”老周声音哽咽。
阿璃看着不远处那座熟悉的城池,此刻却如洪荒巨兽,吞噬着她的兄弟、她的牵挂。绝望如同冰水浸透四肢百骸。
不能乱!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刺激着神经。
姚知福算计深远,但她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老周,”她声音异常冷静,“你立刻绕道城西,那里有一段废弃水道,或许能潜入城内。找到萧铁鹰和张猛,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让他们坚持住!”
“是!”
“你们几个,”她看向其他亲卫,“分散开来,在周边山林点燃烽烟,做出大军来袭的假象,迷惑敌军!”
“是!”
众人领命,迅速行动。
阿璃则带着那名报信校尉,策马奔向城东方向的鹰嘴崖烽燧。那是云州周边唯一的制高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鹰嘴崖上,烽火台寂静无声,守军显然已被清除或替换。
阿璃与校尉弃马潜行,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摸掉了两名放哨的锐士营士兵,占据了烽火台。
从这里望去,云州城景象尽收眼底。城内多处冒着黑烟,显然还有零星的抵抗。都护府方向,杀声隐约可闻,萧铁鹰和张猛还在死战!
而更远处,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尘烟滚滚!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逼近!看旗号…竟是吐蕃的金狼旗!达玛的主力来了!
前有叛军据城,后有吐蕃大军压境!真正的绝境!
校尉面如死灰:“大都护…”
阿璃却死死盯着那吐蕃大军,脑中飞速运转。达玛来得太快了,太巧了!仿佛早就知道云州有变!
是了!姚知福!他一边让锐士营夺城,一边引吐蕃来攻!他要将云州彻底搅乱,甚至借吐蕃之手屠城,将一切罪责推给她这个“勾结吐蕃”的叛将!好毒的心肠!
必须阻止他!
阿璃目光扫过烽火台上的积薪和火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转身,对校尉道:“你立刻下山,想办法找到老周他们,告诉他们,固守待援,等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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