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粮仓外的积雪刚融尽,湿冷的泥土裹着枯草气息漫在风里,赵烈已率五百新燕云骑扎在粮仓外围的土坡后。
他玄色铠甲上还凝着晨霜,半人高的砍刀斜拄在地上,刀柄缠着磨得发亮的黑布,刀刃映着晨光,像淬了层冷铁霜。
眉骨到下颌的刀疤绷得发紧,那道暗红色的沟壑里,还藏着上次守边时的血味——今日要等的,是左贤王那四千溃败的残部。
“赵将军,三十处硫磺粉包都埋在荒道两侧的土沟里,引线裹了油布,就算这会儿下冻雨也能点!”
亲兵快步过来,甲片碰撞的脆响里带着急意,躬身时肩头还沾着泥点。
赵烈咧嘴一笑,白牙在黝黑的脸上格外显眼:“做得好!这粮仓里是代州百姓和弟兄们三个月的口粮,别说四千残兵,就是四万来,也得把他们拦在这儿。真被劫了,城里的老弱和前线的兵,下个月就得断炊!”
话音刚落,远处马蹄声踏碎晨雾,阿史那默骑着匹棕红马奔来。
他突厥锦袍沾着沿途的黄土,靴底还挂着半块冻土,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得差点踉跄,几步就冲到赵烈面前:“赵将军!左贤王的人往粮仓来了,走的是东侧那条荒道,估摸着半个时辰就到!”
赵烈脸上的笑瞬间敛去,刀疤下的眼神沉得像阴山的寒潭。他转身拍向身边的周达,声音斩得干脆:“周达,调整部署!邓军,你带两百人去荒道两侧的树林设伏,燃爆箭先射马队,乱他们的阵脚;我带五百人守粮仓正门,一步都不能退;阿史那默,你领右贤王部的牧民去北侧山坳,见着燃爆箭的火光,就从侧后冲出来夹击——左贤王是突厥的叛徒,今日正好清算!”
邓军扛着玄铁长枪,枪尖在地上顿出闷响:“赵将军放心!俺的人早把箭囊装满了,定让他们进不了荒道的口子!”
阿史那默也转身对身后的牧民喊了几句突厥语,汉子们握紧弯刀,刀鞘上的铜饰撞出细碎的响,眼里的光比刀光还烈,左贤王阿史那咄苾害了不少他们部落的人,今日总算能报仇。
半个时辰刚过,荒道尽头就扬起黄尘。
左贤王阿史那咄苾穿着黑色皮甲,腰间弯刀的银鞘晃得刺眼,身后跟着白沙部落的首领沙砾图。
他勒住马,马鞭指着粮仓的方向,声音里满是得意的狂傲:“萧铁鹰和周达都困在代州城里,这粮仓就是块没人守的肥肉!拿下它,断了代州的粮草,咱们就能回头打回漠北!”
残兵们嗷嗷喊着,马靴蹬得马腹作响,一窝蜂似的往荒道里冲。
可刚冲过半途,树林里突然窜出箭影——“咻咻”的箭声里,邓军带着人跳出来,燃爆箭拖着火星射向马队。
箭簇一沾马身,火焰瞬间燎起,受惊的马匹嘶鸣着人立起来,有的甚至掉头乱撞,整个马队眨眼间就乱成了一锅粥,突厥兵摔得人仰马翻。
“杀!”赵烈在土坡上见着火光,大砍刀一扬就冲了出去。
他的刀沉,劈下去时带着风,“铛”的一声就断了一名突厥兵的铁枪,余势不减地砸在对方胸甲上,甲片迸裂如碎瓷,那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山坳里的阿史那默也带着牧民冲出来,弯刀直劈白沙部落的残兵。
阿史那默恨恨的说道,“要说咱草原上的部落,白沙和黑风那是半点不一样。白沙部落世代守着漠南的白沙地,靠牧些耐渴的羊、挖沙棘果过活,往日里跟右贤王部走得近,族里人都实诚,谁料沙砾图那厮为了好处,竟勾连左贤王背叛,把好好的部落搅得鸡犬不宁;至于黑风部落,那是漠北的豺狼!守着风口子,专靠抢其他部落的牛羊过活,部众个个凶得像饿狼,手里的刀常年沾血。如今竟还想跟姚党余孽勾结,等着吧,只要他们敢动北境的心思,咱右贤王部定不饶他们!”
沙砾图见着他,脸瞬间白成纸,拨马就想逃,却被阿史那默拦在身前:“沙砾图!你勾结左贤王,卖了白沙部落的弟兄,今日我要为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报仇!”
两把弯刀撞在一起,火星溅在两人沾满血污的衣袖上,又很快熄灭在冷风里。
左贤王见势不妙,却还不死心。
他挥舞着弯刀,嗓子喊得发哑:“冲!谁先冲进粮仓,赏白银百两!”说着就亲自策马冲上来,弯刀直刺赵烈的咽喉。
赵烈的大砍刀沉,却也快,横过刀身挡住弯刀,两人一个劈一个刺,打得难解难分,马蹄踏过的泥地里,很快渗进了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周达率两百新燕云骑兵从代州城赶来,长枪斜指,组成密不透风的枪墙,如潮水般向乱阵里推去。
突厥兵本就慌了神,见着援军更是魂飞魄散,有的直接扔了刀跪地投降,有的想跑,却被枪尖挑翻在地。
沙砾图被阿史那默的弯刀划中肩膀,血顺着胳膊流进袖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很快就被牧民捆了起来。
左贤王见大势已去,双腿一夹马腹想逃,可刚掉转马头,周达的长枪就从后面刺穿了他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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