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云州的柳彦舟却浑然不知,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少主萧阿璃,正心急火燎地率领燕云骑一众将士朝着太和殿疾驰而去。
太和殿的鎏金铜炉里,燃着哀悼太后的沉水香,烟气缭绕上升,却驱不散殿内凝滞如铁的寒气。
太后薨逝未满三日,灵位还摆在殿侧的素色帷幔下,白烛泪顺着烛台蜿蜒而下,像一道道凝固的泪痕。
靖王周衍一身素色亲王蟒袍,却在腰间系了条暗金腰带,脚步踏过青砖时,玉带钩上的龙纹佩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殿内的肃穆。
他身后跟着司礼监大太监曹正淳,以及京畿大营副将周厉。
周厉甲胄未卸,腰间弯刀斜挎,眼神锐利地扫过殿内大臣,明晃晃带着威胁。
“诸位大人,”靖王抬手按住腰间玉带,声音带着刻意拿捏的威严,却掩不住眼底的急切,“太后仙逝,太子殿下年仅十岁,连奏折都认不全,如何能执掌这动荡的江山?昨日我已与曹公公、周副将等商议,拟请内阁草拟监国诏书,由本王暂代朝政,待太子成年再归政。”
他话音刚落,站在文官之首的苏博学士便上前一步,素色官袍下摆扫过地砖,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老学士头发已全白,却脊背挺直如松,手中玉笏板重重顿在地上:“靖王此言差矣!太子乃先帝嫡子,太后在世时亦亲口托付‘太子虽幼,有宗室大臣辅佐,可保社稷无虞’,何来‘不能执掌江山’之说?且无先帝遗诏、无太后懿旨,仅凭靖王一己之言便要监国,是为谋逆!”
“谋逆?”靖王脸色骤沉,往前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学士,“苏老大人是老糊涂了?如今北境有突厥叩关,京师有萧阿璃这‘突厥余孽’搅局,本王挺身而出,倒成了谋逆?周厉,你说!京畿大营的弟兄们,愿不愿看着大周江山落在一个毛孩子手里?”
周厉立刻上前一步,甲片碰撞声刺耳:“末将愿追随靖王殿下,护大周社稷!谁若阻拦,便是与京畿大营为敌!”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清流大臣们纷纷上前,围着靖王高声辩驳,有的喊“无旨不可妄动”,有的斥“靖王勾结阉党”,甚至有年轻御史直接指着曹正淳的鼻子骂“奸佞误国”。
曹正淳却只是冷笑,枯瘦的手指捻着袖口的玉扣,眼神阴鸷地盯着殿门方向,像是在等什么。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周厉已按上腰间刀柄时——
“放肆!”
一声清厉的喝声突然从殿外传来,穿透嘈杂的争执,直震得人耳膜发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玄甲染尘的萧阿璃大步跨入殿内,肩上的鎏金长刀未出鞘,却透着逼人的寒芒。
她左手托着一卷明黄绢帛,右手按在腰间的“镇国剑”剑柄上,玄色斗篷下摆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显然是刚从城外疾驰而来。
阿璃径直走到殿中,将明黄绢帛举过头顶,声音清亮如钟:“太后薨逝前一日,亲笔写下遗诏,命‘北境大都护萧阿璃,暂辅太子理政,节制京畿防务’,此乃太后凤印,诸位可验!”
内侍监掌印太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遗诏,展开后捧着让殿内大臣传阅。
绢帛上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末尾盖着太后的凤印,朱砂鲜红,绝无半分伪造痕迹。
那些原本犹豫的大臣见状,顿时松了口气,纷纷转向靖王,眼神里多了几分质疑。
靖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太后竟还留了这一手。
曹正淳在他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殿下莫慌,她只有一纸遗诏,没有兵权。周厉的京畿大营还在咱们手里。”
靖王定了定神,刚要开口反驳,却见阿璃猛地拔出镇国剑。
长剑出鞘时发出“嗡”的一声龙吟,寒芒扫过殿内,连烛火都颤了颤。
阿璃剑指周厉,声音冷得像冰:“周副将,你方才说‘与京畿大营为敌’?本都护奉太后遗诏节制防务,你是想抗旨?”
周厉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身后的京畿大营士兵们,有不少是秦岳的旧部,此刻见阿璃手持镇国剑,又听闻太后遗诏,纷纷垂下刀柄,眼神闪烁,谁也不愿背上“抗旨”的罪名。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侍卫快步从殿后走来,在苏砚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砚脸色微变,随即走到阿璃身边,压低声音道:“夜影传来消息,在皇家园林的废弃水闸暗渠里,发现了青铜锁痕,与潜龙匣的纹路吻合,且有东厂番子布防。姚知福那老狐狸,恐怕就藏在附近,想夺潜龙匣和玉玺。”
阿璃心中一凛。
潜龙匣藏着龙脉秘密,玉玺是国之重器,两者若落入姚知福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她刚要下令让冯异率金吾卫去支援夜影,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盔甲上沾着血污,跪在地上嘶声喊道:“大都护!不好了!突厥左贤王阿史那咄苾,率三万大军攻破雁门关,已逼近代州!守将战死,残兵正在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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