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隘的雪是淬了冰的刃,鹅毛雪片砸在夯土城墙上噼啪作响。
不过半个时辰,垛口积起半尺厚雪,踩上去咯吱脆响,寒气顺着靴底往骨头缝里钻,呼出的白气瞬间冻成细碎冰雾。
“咚——咚——咚!” 烽火台警示鼓骤然炸响,一道赤红火光冲天而起,将漫天飞雪染成诡异淡红。
城头哨兵刚嘶喊出“敌袭”,雪原尽头便滚来闷雷似的马蹄声——铁蹄踏得雪雾飞扬,五百余骑突厥兵裹着风雪疾冲,弯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竟比北境寒雪更刺骨。
萧铁鹰猛地攥紧环首刀,指节泛白。
双眼死死盯住冲在最前的突厥骑兵,眼底翻着狠劲,唾沫啐在雪地里瞬间冻成小冰粒:“他娘的,倒会挑时候!”
“将军!突厥人奔西城门来,看路线,是摸清了哨卡换防时辰!”亲兵急声禀报。
萧铁鹰心一沉——前几日“北府新燕云”斥候被俘,他早怕布防泄露,没料突厥真敢雪夜突袭。
更焦心的是,赵烈将军在伤兵营犯“乱心散”,李崇又去了东戍堡,云州防务全压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踩上垛口扯嗓吼:“传我令‘北府新燕云’全员出列!李狂带三百锐卒正面冲阵,散其阵型!张锐领五十人绕后,斩旗手、百夫长,断他指挥!周达,弓箭手三排轮射,箭雨封死冲锋路!退者,老子先劈了他!”
“得令!”三声应和几乎同时炸开。
李狂拎着比人高半头的巨斧,踩着积雪冲下城,斧刃雪粒被风卷得乱飞。
刚跃下城墙,便迎上突厥兵弯刀,“当”的一声巨响,巨斧磕飞弯刀,余劲劈在对方肩甲,精铁甲胄像纸糊般裂开,鲜血喷溅,混着雪水积成暗红一滩。
“兄弟们杀!让狼崽子看看,谁是北境主子!”李狂吼声震得雪片颤,双手抡斧左劈右砍,每落一次都带起血花。
突厥弯刀砍在他玄铁铠上只留白印,反被他一斧劈断手腕,惨叫声在风雪里此起彼伏。
张锐则带五十人钻进城墙东侧松树林。
雪深没膝,他们走得悄无声息,脚印刚落下就被新雪盖住。
他盯着突厥阵中那面苍狼黑旗,指尖扣着抹了防冻羊脂的短刀。
摸到十步远时,突然抬手比“斩”,身后锐卒立刻分散,如猎豹般扑上。
一名突厥百夫长刚举旗要喊阵,后颈突然一凉,短刀已划破喉咙。
他连哼都没哼便倒在雪地里,苍狼旗“哗啦”栽进雪堆。
旁边两名亲兵刚反应过来,也被锐卒抹了脖子。
短短片刻,突厥指挥层乱成一锅粥。 周达的弓箭手在城头列得齐整。
第一排射完蹲身装箭,第二排立刻补上,箭雨如密不透风的黑网裹着风雪射去。
箭杆缠了浸油布条,既减阻力又能燃火,有的射穿突厥兵胸膛,有的钉在马腿上。
受惊战马扬起前蹄,把背上的人甩在雪地里,瞬间被乱蹄踩成肉泥。
眼看北境军占尽上风,一名突厥兵突然勒马,用生硬汉语嘶吼:“萧阿璃是突厥公主!是胡虏种!你们汉人,凭什么为胡虏卖命?!”
这话像炸雷砸在军阵中。
挥刀的士兵动作顿了顿,几名新兵脸色骤白,握枪的手开始发抖,有个小兵的长枪“哐当”掉在雪地里,刺耳声响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放你娘的屁!”李狂气得眼睛通红,猛地转身,巨斧带风劈向那喊话兵。
对方还想再说,斧刃已砍在脖颈上,人头“咕噜噜”滚落在雪地里,鲜血喷起三尺高,染红周遭积雪。
李狂踩着尸体举起巨斧吼:“谁再胡言,就和他一个下场!少主去年雪灾,把自己棉衣全分给弟兄们,半夜还来医帐查伤情!她是胡虏,你们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孬种吗?!” 吼声震得风雪都弱了几分。
新兵们看着李狂满身血,又想起去年萧阿璃冻红着手分棉衣的模样,那时她才十六岁,笑着说“大家别冻着,好好养伤”,心里疑云瞬间散了。
一个新兵捡起长枪冲出去:“狂爷说得对!跟着少主杀狼崽子!”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北境军士气重燃,如潮水般冲向突厥兵。
突厥兵本就没了指挥,又被李狂的话镇住,没多久便溃败而逃,丢下百多具尸体,骑马往漠北窜去。
雪还在下,城头火光渐渐弱了。
李狂拄着巨斧站在雪地里,胸口剧烈起伏,斧刃上的血已冻成冰碴。
他望着突厥逃散的方向,眉头却没松,谣言像毒草,不除根迟早还会冒头。
“张锐,”他偏头看向刚从林子里出来的人,“查那喊话的,是不是姚党派来的细作。另外,搜遍所有尸体,找看有否姚党和突厥勾结的信物。”
“放心,狂爷。”张锐点头转身。
周达递来一壶烈酒,李狂接过猛灌一口,烈酒灼烧喉咙,却让脑子更清醒。
他望向京城方向默念:少主,你在京城撑住,我们一定守住云州,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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