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无名的叙述中摇曳,将那段被鲜血与雨水浸透的往事,一点点拼凑完整。
“答应你父亲之后,我只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准备。”无名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细节都刻在记忆最深处,“他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一枚暗紫色的丹药,还有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云宸屏住呼吸。
“丹药是前朝宫廷秘制的‘龟息丹’,服下后三个时辰内,心跳呼吸降至近乎消失,体温冰凉,与死人无异。但若超过六个时辰不解,便假死成真。”无名指尖轻敲桌面,“面具……是你母亲当年从混沌祖地带过来的宝物之一,名唤‘幻面’,戴上后可模仿他人面容,甚至能短暂扭曲周围光线,制造幻觉。”
“你父亲说,丹药能骗过医者查验,面具能骗过现场的眼睛。”无名顿了顿,“但最关键的一环,是必须有足够分量的人‘亲眼目睹’我杀死你的过程,并且这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传到潜龙阁和国师耳中。”
“所以……”云宸喃喃。
“所以那一刀,必须斩得惊天动地。”无名闭了闭眼,“你父亲服下了激发潜能的禁药,短时间内功力暴涨,为我争取了最后的布置时间。我将丹药塞进你嘴里,用内力助你化开药力。你的心跳几乎瞬间就微弱下去,脸色青白,身体变冷。然后,我将‘幻面’覆在你脸上——那张脸,会在我挥刀斩下的瞬间,变成另一个与你年纪相仿、但面容不同的少年。真正的你,在那层幻术之下,仍是你自己。”
“斩向哪里?”云宸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石柱旁三尺处的地面。”无名答得干脆,“我会用全力斩出一道深沟,碎石四溅。同时,你父亲会用掌风将一具早已备好的、穿着你衣服的孩童尸骸从暗处推出——那是我从乱葬岗寻来的无名尸体,身形与你相仿,面部已被毁去。在‘幻面’制造的视觉扭曲和烟雾中,所有人都会‘看到’我一刀斩杀了你,尸体滚落在地。”
云宸感到一阵寒意。每一个环节都精密如钟表,却也残酷如刀。
“然后呢?”他声音干涩。
“然后我抱起那具假尸体,冲入密道。”无名说,“而你父亲,会在密道关闭前,用最后的生命发动‘血爆术’——一种燃烧精血、制造巨大冲击的禁术。血雾会彻底掩盖密道入口的痕迹,同时会让现场残留强烈的血腥与混乱气息,干扰一切追踪秘法。”
“他必死无疑。”云宸说,不是疑问。
“他知道。”无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说,只有这样,这场戏才够真。一个为子复仇、燃烧生命最后一击的父亲,一个带着‘少主尸体’仓皇逃窜的叛徒……所有线索,都指向最合理也最惨烈的结局。”
雨夜中的惨案,在无名口中重现。
“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也异常残酷。”无名语速加快,仿佛想尽快说完这段记忆,“我服下能暂时改变声线的药,戴上面罩,背着昏迷的你躲进书房附近的阴影。你父亲浑身浴血,杀到书房前院,故意将潜龙阁和国师混在其中的眼线引到附近。然后他嘶吼着我的名字,声音凄厉如绝望的野兽——那是信号。”
“我抱着你(那时你已进入龟息状态)从阴影中冲出。你父亲回身,目眦欲裂:‘无名!你敢——’”
无名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
“我故意让声音嘶哑难辨:‘云啸天,对不住了!你儿子的命,我收下了!’然后我举刀——那柄你父亲用了半辈子的断岳刀——朝着石柱旁的地面全力斩落。刀气撕裂青石板,碎石如雨。同时,我触发了藏在袖中的烟雾弹和血包,浓烟混着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你父亲的掌风推送下,那具孩童尸骸恰到好处地滚落到刀痕旁,脖颈处有明显的‘斩裂伤’——那是事先用利器造好的。”
“在‘幻面’制造的幻觉中,所有目击者都‘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斩杀了你,你的‘尸体’滚落在地。你父亲发出了一声……我这辈子听过最痛苦的嘶吼。那不是演戏,云宸。那一刻,他是真的在经历丧子之痛,即使他知道那是假的。”
云宸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我扑向‘尸体’,迅速将其裹进一件准备好的黑色布袋中,背在背上。转身冲向早就勘察好的撤退路线。你父亲‘疯狂’地追来,刀光纵横,但我能看出,每一刀都故意偏了分寸——他在为我制造逃走的空隙,也在用最后的生命,向所有人展示一个父亲的绝望。”
“我冲进后花园,推开假山机关。密道入口露出的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声音哽咽,“你父亲站在雨里,浑身是血,背对着我,面向追来的敌人。他举起刀,仰天长啸,然后……浑身爆开一团血雾。”
血爆术。燃烧最后生命的禁术。
“我冲进密道,石门在身后合拢。最后传入耳中的,是你父亲嘶哑的、用尽全力吼出的话:‘无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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