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208章 扎根与暗线

次日，宜州州府在清晨的薄雾与早点摊的香气中苏醒。林逸与苏婉清在客栈简单用过早饭，便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林逸换上了一身更适合洽谈事务的靛蓝色细布长衫，将头发梳理整齐，腰间的布袋也换成了一个稍显体面的皮质褡裢，里面装着部分银两和一些空白文书。他先找到了城里口碑尚可的“陈记牙行”。

牙行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姓陈，眼睛不大却透着精明。见林逸气度沉稳，谈吐清晰，虽衣着不算华贵，但显然不是普通苦力，便客气地请进内堂看茶。

“林公子是想寻个铺面？”陈掌柜笑眯眯地问，“不知是做什么营生？地段、大小、价钱有何要求？”

林逸早已想好说辞：“想在州府做点小本生意，暂定是售卖一些新奇实用的杂货，也可能兼营些南北干货。铺面不需要在正街最繁华处，但最好是人流尚可的次街或巷口，后面最好带个小院或厢房，能存货也能住人。价钱嘛，自然是希望实惠些，毕竟初来乍到，本钱有限。”

他说话不卑不亢，既表明了财力有限（降低对方狮子大开口的预期），又点明了需求明确（是有计划的生意人，不是冤大头）。

陈掌柜捻着稀疏的胡须，沉吟片刻：“符合公子要求的倒是有几处。城西荷花巷口有一间，前铺后宅，地段还行，就是旧了些，主家急着出手，价钱倒是不贵。城南青石桥附近也有一处，铺面宽敞，但后面院子小。还有一处，在城东梧桐里，位置稍偏一点，但铺面和后宅都规整，也清静，就是……可能有点小麻烦。”

“哦？什么麻烦？”林逸不动声色。

“这个……”陈掌柜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那一片，离黑虎帮的地盘近些。虽说他们一般不扰民，但做生意的，总得打点一二。不过好处是，因为这点，那铺子租金比同等地段便宜近三成，主家也愿意签长约。”

黑虎帮？林逸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想要接触的目标之一。位置偏点没关系，清净反而利于初期操作。打点地头蛇是预料中事，只要不过分，反而可能是建立联系的契机。

“不妨去看看。”林逸道。

陈掌柜便唤来一个小伙计带路。看了前两处，荷花巷口的太破旧，青石桥的院子确实太小。最后来到城东梧桐里。这是一条还算整洁的巷子，住户以普通手艺人和小康之家为主。铺面位于巷子中段略微突出的位置，门口有棵老槐树，招牌已经摘下，门板紧闭。打开门锁进去，里面约莫二十平米，方正通透，后面连着一个小天井和三间厢房，虽然家具有些老旧，但收拾一下完全可用。

最重要的是，位置够低调，但又不是死胡同，后面厢房也适合苏婉清休养和自己做些隐秘之事。

“就这里吧。”林逸拍板，“烦请陈掌柜约主家，谈谈价钱和契约。至于黑虎帮那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陈掌柜能否指点一二，如何‘打点’才算合适？”

见生意有望成交，陈掌柜笑容更盛：“好说好说！黑虎帮那边，主要是他们一个叫‘刘三爷’的小头目管着这片。每月初一，他会派人来收‘平安钱’，按铺面大小，像您这间，每月大概五百文到一两银子，交了钱，保您铺子太平，寻常泼皮不敢来扰。初次见面，最好备份稍厚的‘见面礼’，小的可以帮您引荐。”

林逸心中了然，这是典型的地头蛇保护费模式。他点点头：“有劳陈掌柜费心，见面礼我自会准备。先把这铺子定下吧。”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林逸以相对低廉的价格租下了这处铺面，签了两年契约，并预付了三个月租金。他手头的银子虽不算特别丰厚，但支撑初期开销绰绰有余。

另一边，苏婉清也出了门。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既可掩饰灵体可能的不自然，也符合一些大家闺秀或低调女子的习惯），来到了州府有名的“文华街”。这条街上聚集了不少书局、古玩店、字画铺和文房四宝店。

她先走进一家规模颇大的“集雅斋”书局。店内书香墨气浓郁，书架林立，分门别类摆放着经史子集、诗词曲赋、杂记小说乃至一些地方志和游记。顾客多是书生士子，也有少数衣着体面的市民。

苏婉清以购买游记和地方风物志为名，与掌柜攀谈。她气质清冷出尘，谈吐文雅，虽掩着面，却让掌柜不敢怠慢，拿出了好几本相关书籍。她一边翻阅，一边状似无意地询问：“掌柜的，可有些记载奇闻异事、珍稀草木，或者……关于灵魂修养、古墓秘境之类偏门的杂书？”

掌柜想了想，从柜台下方翻出几本纸张泛黄、明显销量不好的旧书：“这类书买的人少，店里不多。姑娘看看这几本，《南荒异物志》、《云梦山笔谈》，里面倒有些稀奇记载。至于灵魂修养……那多是道家佛门典籍，小店不主营。古墓秘境更是犯忌讳的，少有文字流传。”

苏婉清买下了那几本旧书，又逛了几家古玩店。她借着观赏古玉、旧铜器的机会，释放出极其微弱的净灵之力感知。大多数物品只是凡俗古物，年代久远些罢了。但在其中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角落，她感应到一块灰扑扑的、似玉非玉的残片上，附着着一丝极其淡薄、却让她灵魂微颤的清凉安宁气息，与那冰蓝种子有些微相似，但微弱杂乱得多。

“老板，这块残片怎么卖？”她指着那东西问。

店老板是个干瘦老头，瞥了一眼：“哦，那个啊，收破烂的时候搭来的，不知道啥材质，看着像玉又不像。姑娘要是喜欢，给五十文拿走。”

苏婉清付了钱，将残片收起。虽然信息有限，但至少证明，州府也可能存在与养魂木或类似神物相关的蛛丝马迹，只是需要耐心和机缘去发掘。

傍晚，两人在客栈汇合，交流了各自所得。

林逸将租下铺面以及黑虎帮刘三爷的事说了。苏婉清则拿出了那枚残片和几本旧书。

“铺子有了，落脚点算是正式定下。”林逸把玩着那块残片，感受着其中微弱的清凉感，“黑虎帮这条线，可以利用。他们消息灵通，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初期很多我们不方便亲自打听或出面的事，或许可以通过他们来办。前提是，要能镇得住，或者给出他们无法拒绝的利益。”

苏婉清点头：“这块残片上的气息很微弱混杂，但确实有些特别。我明日再去其他类似地方转转，或许能有更多发现。另外，我在书局听到几个书生议论，说州府学政大人近期似乎对‘格物致知’、‘经世致用’之学颇为提倡，或许这是个风向。”

“格物致用？”林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正是他擅长的领域。或许，除了商业，他还可以通过展现一些“实用技巧”或“新奇发明”，以另一种方式进入某些人的视野。

“明天开始，我们着手布置铺面。不需要太华丽，但要整洁、有特色。第一批货，我打算先上一些成本不高、但新奇实用的东西，比如改良的便携火折子、多功能小刀具、驱虫防霉的香囊药粉，再进一些品质不错的南北干货。同时，放出消息，收购一些‘奇奇怪怪’的材料或信息，为我们自己，也为吸引潜在的‘特别’客户。”林逸规划着，“黑虎帮刘三爷那里，我准备一份‘厚礼’，亲自去见见。”

他看向苏婉清：“你的灵体恢复如何？铺子后面厢房收拾出来，你可以更自在地休养和修炼。那块残片，或许你可以尝试用净灵之力慢慢温养，看看能否激发出更多信息。”

“我已恢复大半，短时间显化实体无碍，维持伪装也轻松许多。”苏婉清道，“铺面的事，我可以帮忙整理和布置。至于残片，我会试着沟通。”

夜幕再次降临。梧桐里那间尚未挂牌的小铺面，在月光下显得安静而普通。无人知晓，这里即将成为两个非凡之人搅动州府风云的起点。而城西某处喧嚣的赌坊后院，黑虎帮的小头目刘三爷，也刚刚收到牙行陈掌柜捎来的口信：新来的租户“林远”，备了礼，明日将来拜会。

平静的州府水面下，新的涟漪，正在悄然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