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207章 州府初窥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林逸与苏婉清辞别了热情挽留的陈老汉一家，留下一小块作为酬谢的碎银（对村民来说已是不小的财富），再次踏上了路途。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慌不择路的逃亡者，而是有了明确目标的赶路人。两人维持着“林山”与“苏清”的伪装，沿着陈老汉指点的出山小道，朝着宜州州府所在的方向行去。

山路崎岖，但对恢复了大半修为的二人而言，并不费力。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们刻意放慢了脚步，装作普通山民赶路的样子，偶尔歇息，吃些干粮。林逸沿途留意着地形和可能存在的危险，苏婉清则更多地沉浸在灵体的稳固与对新获得的那丝冰蓝灵气的感悟中。

越靠近州府，道路逐渐变得平坦宽阔，从土路变成了夯实的官道。行人车马也多了起来，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赶着驴车的农夫，也有少数骑马或乘坐马车的富户、商人。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牲畜以及远方城市特有的混合气息。

一连走了三日，官道上的车马人流愈发稠密。远处地平线上，一座雄伟城池的轮廓渐渐清晰。青灰色的高大城墙连绵不绝，城楼巍峨，远远便能感受到一股繁华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

宜州州府，到了。

城门口排着长队，有兵丁检查路引，收取入城税。林逸早已准备好两份伪造的路引——这是他在青阳城时，为应对不时之需，让柳乘风帮忙准备的几份空白路引之一，用【知识库】中的技巧填上了“林远”、“林清”的信息，来自一个偏远小县，来州府投亲（亲戚自然“已故”）谋生。这种路引粗糙，但只要不是刻意严查，应付普通兵丁足够了。

果然，缴纳了每人两文钱的入城税后，兵丁扫了一眼路引，见两人衣着普通（虽已换上了稍好一点的布衣，但仍是平民打扮），风尘仆仆，便挥手放行。

穿过幽深的城门洞，喧闹的声浪瞬间将两人淹没。宽阔的街道以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卖吃食的、卖布匹的、打铁的、算命的……各式各样的摊位沿街排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孩童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旺盛的市井生命力。空气中混合着食物的香气、脂粉味、牲畜味以及人群特有的体味。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有衣着光鲜的商人、摇着折扇的书生、挎着篮子的妇人、嬉笑奔跑的孩童，也有神色匆匆的差役、走街串巷的小贩。

“好多人……”苏婉清以意念轻叹。她久居苏家后宅，后又以灵体形态被困**涧，如此鲜活的市井景象，对她冲击不小。灵觉扫过，能感应到人群中混杂着不少拥有微弱灵力波动的武者，甚至偶尔能察觉到一两个修为不高的低阶修士，但他们大多收敛气息，混迹于常人之中，显然州府虽不禁修士，但世俗秩序依旧为主。

林逸也是精神一振。这繁华景象，比之青阳城犹有过之。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街边的店铺招牌，留意着那些显眼的、写着“某某加盟”、“某某分号”字样的铺面，还有几个报童模样的小孩，手里挥舞着花花绿绿的纸张，叫喊着“新一期《宜州商讯快报》，快来看快来看！王家布庄推出新款，李氏粮行招加盟商喽！”

果然，“加盟”与“快报”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并且形成了相当的规模。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安顿下来再慢慢打听。”林逸低声道，领着苏婉清沿着街道前行，避开最拥挤的主干道，拐入一条相对安静些的次街。

他们需要找一个既不太起眼、又方便观察和行事的地方。最终，在靠近城西、距离商业区不算太远也不太近的一条巷子里，找到了一家名为“悦来居”的中等客栈。客栈门面不大，但看起来干净整洁，客人多是些行商或有些家底但不显赫的旅客。

林逸要了一间僻静些的上房，预付了五日的房钱。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见林逸出手还算爽快（用的是从玄水宫弟子和以往积蓄中换来的散碎银子），态度颇为热情，还主动介绍了附近哪家饭食实惠，哪家车马行可靠。

安顿下来后，林逸关上房门，再次布下简易的隔音预警阵法。苏婉清也显露出灵体，飘到窗边，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巷弄的动静。

“第一步，收集信息。”林逸坐在桌边，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划拉着，“我们需要几方面的情报：第一，州府最新的商业动态，特别是这个‘加盟’模式和《宜州商讯快报》背后的主导势力，以及市场空白和机会。第二，林氏商号在青阳城及周边的最新确切情况，还有苏家的处境。第三，宜州本地的势力格局，官府、世家、商会、地下势力，以及玄水宫在此地有无明暗据点或眼线。第四，寻找安全可靠的渠道，尝试联系赵恒或柳乘风。”

苏婉清转过身来：“收集信息，茶楼酒肆、市井街头是最佳去处。另外，那个《宜州商讯快报》本身，就是很好的情报来源。我们可以多买几期，分析其中信息。”

“不错。”林逸点头，“我们先从这快报和市井传言入手。下午我就出去转转，你先在房里休息，继续稳固灵体。你的净灵体对恶意和特殊气息敏感，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在夜市或一些特殊场所，或许能感应到更多东西。”

苏婉清同意。她的灵体虽恢复许多，但长时间维持高度拟真的伪装在外行走，消耗依旧不小，需要间歇休整。

简单吃了客栈提供的午饭后，林逸独自一人出了门。他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衫，头发用布巾束起，腰间挂了个普通布袋，看起来像个略有见识但不算富裕的年轻读书人或账房先生。

他先是在街上找到报童，买下了最近三期的《宜州商讯快报》。这快报是用一种相对廉价的纸张印制，单面印刷，版面不大，内容主要是州府内各大商行的最新货品信息、价格变动、新店开张、招工加盟广告，以及一些简短的本地商业新闻和市井趣闻。排版略显粗糙，但信息量不小，语言也颇为直白，显然是面向广大商贩和市民的。

“有点早期商业小报的意思了，背后应该有商会或某股商业势力支持。”林逸快速浏览着，心中分析。快报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名字，是“王记布庄”、“李氏粮行”、“周氏车马行”、“宜州商会”。看来这几家是目前州府商业领域的活跃者。

接着，他走进了几家不同类型的茶楼。从最热闹嘈杂、三教九流混杂的大众茶寮，到相对清静些、有些体面人谈事的茶馆，点一壶最便宜的茶，静静地听。

一下午的时间，各种信息碎片涌入耳中。

“听说了吗？王记布庄又要开三家分号，都在城外人流大的镇子上，招加盟商呢，只要交一笔‘品牌费’，就能用他家的名头和货源，听说好些小布贩都动心了……”

“李氏粮行才厉害，跟州府衙门搭上了线，听说要承包一部分官仓的粮食转运，这生意稳赚不赔啊！”

“《宜州商讯快报》现在卖得可火了，五天出一期，我每期都买，上面消息灵通着呢。听说背后是宜州商会在操持，但商会里也是几家人说了算……”

“青阳城那边好像不太平？有个挺厉害的商号叫林家，最近被挤兑得够呛，货都出不去，据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嘘，小声点，那些仙家宗门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不过确实听说，前阵子有玄水宫的高人在咱们宜州地界露过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后来又往南边去了……”

“城西黑虎帮最近好像换了靠山，行事越发嚣张了，收保护费都收到我们这条街了……”

有用的信息，混杂在无数的家长里短、吹牛抱怨之中。林逸默默地听着，记着，分析着。

傍晚时分，他带着几包熟食和几份新买的快报回到客栈。

“收获不小。”林逸将食物放下，神色间带着思索，“州府商业确实在快速变革，机会很多，但水也很深，已经被几家本地豪商和商会初步瓜分。林氏商号处境不妙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但细节不详。玄水宫在此地似有短暂活动，但目前重心可能不在此。另外，城西的黑虎帮，或许可以作为一个了解地下势力和潜在‘合作’（或利用）对象的切口。”

苏婉清仔细听着，也分享了自己的感知：“我在房内，也能隐约感觉到城中几处地方有较强的、被约束的灵气波动，应该是本地修真家族或小门派的据点，但都还算克制，未干扰世俗。”

“嗯，这说明宜州州府的秩序尚在，修真势力与世俗有界限。这对我们初期发展有利。”林逸撕下一块烧饼，就着酱肉吃起来，“明天开始，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接触一下本地的牙行（中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铺面或作坊可以盘下来，作为我们明面上的起点。同时，想办法摸一摸黑虎帮的底。你去城里的书局、文玩店逛逛，看看有没有关于奇物、古籍的线索，或许能发现与养魂木或灵源古树相关的蛛丝马迹，顺便也能了解这里的文化风向。”

他看向苏婉清：“记住，安全第一。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回。晚上我们依旧一起行动，去夜市或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转转，看看能否‘偶遇’些有用的线人或信息。”

夜色渐浓，宜州州府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与白日不同的繁华轮廓。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两个带着秘密与决心的“普通人”，悄然张开了他们的网，准备捕捉属于他们的机遇与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