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顾曼醒来时,最先感觉到的是额头和手臂传来的钝痛,像有人用锤子在脑子里敲。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清晰。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她转了转头,看到自己右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在胸前。左手背上插着输液针。
“曼曼,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顾曼循声望去,看到赵江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和心疼。他握着她的左手,手心温热。
“江河……”顾曼想说话,但喉咙干得发疼,声音嘶哑。
“别说话,先喝水。”赵江河立刻起身,用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湿润她的嘴唇,然后小心地扶起她一点,把吸管递到她嘴边。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顾曼这才感觉好受些。“我……我怎么了?”
“你受伤了,在医院。”赵江河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她,“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顾曼闭上眼睛,记忆碎片般涌来——黑暗的车库,面具,颠簸的车辆,撞击,破碎的玻璃,疼痛……她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别怕,都过去了。”赵江河握紧她的手,“绑匪一个被击毙,一个重伤,还有一个逃进山里,警方正在搜捕。你安全了,曼曼,彻底安全了。”
顾曼睁开眼,看着他:“你……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威胁你?”
“我没事。”赵江河摇头,但顾曼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影。
“江河,你看着我。”顾曼用左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上去……不太对劲。”
赵江河沉默了。他想撒谎,想说一切都好,但面对顾曼清澈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去见了沈荣坤。”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绑架你的人,是他指使的。他出了五十万经费。”
顾曼的手微微收紧。“然后呢?”
“然后……”赵江河移开视线,“我没控制住自己。我打了他。”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
顾曼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看着他眼睛里尚未完全消散的暴怒和痛苦。她突然明白,这个总是沉稳、理性、甚至有些克制的男人,为她破了多少例。
“伤得重吗?”她轻声问。
赵江河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鼻梁骨断了,掉了两颗牙,肋骨可能也有损伤。”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老孙说,他会处理成沈荣坤审讯中企图反抗,依法采取强制措施。但……”
“但授人以柄了。”顾曼接上他的话,手指轻轻抚过他紧皱的眉头,“江河,你不该这么冲动的。他是省管干部,你动手打人,会给你的对手攻击你的借口。”
“我知道。”赵江河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但我控制不住。当我看到你躺在抢救室里,浑身是伤……当我知道是他指使的……曼曼,我当时只想杀了他。”
他的声音在颤抖,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后怕。
顾曼的心揪紧了。她认识的赵江河,从来都是冷静的、理智的、大局为重的。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傻瓜。”她眼眶红了,“你要是因为他受处分,甚至……那我这些伤不是白受了?”
“不会的。”赵江河摇头,“老孙会处理好。而且,中纪委的同志已经到了北江,下午就要听汇报。沈荣坤和刘振山的问题,这次一定会彻底解决。”
“中纪委?”顾曼惊讶,“这么快?”
“周书记联系的。看来,中央对北江这轮改革很重视。”赵江河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开会,我是主要汇报人。曼曼,我可能不能陪你太久……”
“你去吧。”顾曼立刻说,“正事要紧。我这边有医生护士,没事的。”
“我让晚晴过来陪你……”
“不用。”顾曼坚持,“苏晚晴现在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改革那边离不开她。我这边真的没事,就是些外伤,养养就好了。”
赵江河还想说什么,病房门被轻轻敲响。孙正平推门进来,看到顾曼醒了,松了口气。
“顾记者,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孙主任。谢谢您。”顾曼微笑道。
孙正平点点头,又看向赵江河,眼神有些复杂:“江河,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赵江河起身,对顾曼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两人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孙正平压低声音:“沈荣坤那边,伤口处理好了。鼻梁骨骨折,两颗后槽牙脱落,左侧第三、四肋骨骨裂。医生鉴定是钝器击打造成。”
赵江河面无表情:“会有什么后果?”
“我已经跟办案点的同志统一了口径,沈荣坤在审讯过程中情绪激动,企图抢夺笔录并攻击办案人员,我们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时造成了他受伤。”孙正平顿了顿,“但这只能应付一时。沈荣坤不是省油的灯,他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告状。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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