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走廊在午后显得格外空旷,消毒水的气味裹着空调风,在瓷砖地面上缓慢流动,将阳光切割出的光斑吹得微微晃动。宋清砚抱着刚整理好的 “李建国案” 尸检归档材料,指尖捏着文件袋边缘 —— 袋里装着那枚波浪形纹路的鞋印石膏模型复印件,还有砖窑厂黏土的成分检测报告,纸张边缘被他无意识地摩挲出细小的褶皱,指尖残留着油墨与纸张混合的干涩触感,像极了他在大宋提刑司整理验尸格目时,指尖沾着的墨汁与粗糙纸页的触感。
他刚走过档案科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很淡,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橡胶鞋底蹭过光滑瓷砖的声响若有若无,却精准地落在他每一步的间隙里,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神经上。宋清砚的脊背瞬间绷紧,多年验尸养成的敏锐直觉让他瞬间警觉 —— 这熟悉的压迫感,与大宋景和年那个暴雨夜如出一辙。
那夜他刚从永宁伯爵府验完尸,提着染血的仵作工具箱走在提刑司的青砖院墙上,风卷着雨丝砸在斗笠上,身后的脚步声隔着雨幕传来,不远不近,像附骨之疽。那时他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验冤钗 —— 那根传承三代的银钗,钗芯藏着上古符文,是他验尸断案的依仗,也是唯一的防身之物。可此刻,他的手只摸到陆衍纯棉白大褂的布料,空落落的触感让心口莫名一沉,少了几分当年握着银钗时的笃定。
宋清砚没有回头,而是借着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倒影,快速扫过身后。玻璃上的倒影被光线折射得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道深色的人影站在档案科门后,大半身子藏在门框投射的阴影里,只能隐约辨出穿着深色外套,连身形轮廓都看不真切。他刻意加快脚步,走向解剖室的方向,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可当他拐进解剖室专属走廊,再猛然回头时,那道人影已经消失了,只有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幽绿的光,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诡异,将墙壁上的影子拉得扭曲,像极了当年提刑司验尸房墙上,被油灯扯得变形的鬼魅人影。
“是魏明远?还是王强的余党?” 宋清砚站在解剖室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他想起前几日魏明远看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忌惮与不甘,像极了永宁伯爵府管家揣着百两黄金找上门时的模样 —— 那时管家说 “若是不识相,提刑司在京城的用度便难了”,语气里的威胁,与魏明远那句 “再节外生枝,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何其相似。而王强落网后,他的同伙至今还有两人在逃,会不会是想通过威胁他,干扰后续审讯,甚至销毁尚未找到的作案凶器?无数个猜测在脑海里盘旋,让他眉头紧锁,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将门把手抠出细微的痕迹。
傍晚回到出租屋时,天色已经擦黑。楼下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将梧桐树叶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斑驳交错,像极了当年提刑司验尸房地上,油灯映出的杂乱光影。宋清砚刚走上三楼楼梯,忽然瞥见二楼转角的阴影里,有一点猩红的光闪过 —— 是烟头燃烧的火光。他停下脚步,借着楼梯间声控灯亮起的余光望去,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烟头的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牢牢锁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冰冷,像当年他验尸时,那些藏在暗处的权贵眼线,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警告。
“谁在那里?” 宋清砚沉声问道,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 那里本该挂着验冤钗,此刻却只有陆衍牛仔裤的布料,空荡荡的触感让他有些不安。他想起当年在提刑司,因不肯篡改验尸结果,曾遭遇过黑衣人夜袭,那把淬毒的短匕泛着幽蓝的光,至今想起来还让他心有余悸。如今这道藏在阴影里的目光,同样带着致命的恶意,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阴影里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将烟头摁在墙壁上,火星溅起一点,随即熄灭在斑驳的墙皮上。紧接着,对方转身走进了二楼的楼道,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寂静里,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烟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格外刺鼻,像当年提刑司墙角,那些常年无人清理的腐叶味道。
宋清砚快步走下两级台阶,看向二楼楼道口。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留下的一点焦黑痕迹,还有地上散落的半枚烟蒂 —— 烟蒂是 “红塔山” 牌,不是他抽的款式,也不是楼下小卖部常卖的廉价香烟。他蹲下身,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捡起烟蒂,指尖能感觉到烟蒂还残留着一点温度,显然是刚摁灭不久,对方应该还没走远。这细微的观察习惯,是他当年在提刑司练就的 —— 那时他能从死者指甲缝里的纤维、发丝间的草屑找出线索,如今这枚烟蒂,或许也是一条隐藏的证据,藏着对方的身份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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