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清晨总带着几分未散的凉意,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解剖室传来的淡淡福尔马林味,在走廊里缓慢弥漫。宋清砚站在文件柜前,指尖捏着 “李建国案” 的物证清单,纸张边缘被他反复摩挲,泛起细小的毛边。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昨夜窗台那片画着横线的梧桐叶、楼梯间那枚残留烟温的烟蒂,像两道挥之不去的影子,在脑海里反复浮现。恍惚间,指尖触到的仿佛不是现代打印纸的光滑,而是大宋提刑司那些泛黄的验尸格目 —— 格目上曾记录着永宁伯爵府侍女王氏的案宗,墨迹里还沾着他当年验尸时蹭上的艾蒿灰,连纸张的粗糙感都带着跨越千年的沉重。
“陆法医,发什么呆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爽朗,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凝滞。宋清砚回头,见沈驰穿着一身深蓝色警服,肩章上的银色徽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手里提着一个印着 “明城早餐” 字样的纸袋,袋口漏出半截油条的金黄。显然是刚从外面办案回来,裤脚还沾着些许清晨的露水,眼底却依旧亮得锐利,像极了景和三年那个暴雨夜,张提刑在提刑司验尸房外等他时的模样 —— 那时张提刑也是这样,手里揣着半块冷硬的麦饼,油纸裹着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信任:“清砚,验完了就趁热吃,别冻着。”
沈驰走近,目光先落在宋清砚捏着清单的手上 ——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腹都蹭出了淡淡的红痕,再扫过他眼底的红血丝,瞬间便察觉出不对劲:“没休息好?还是…… 案子有新问题?” 他将早餐袋轻轻放在桌上,里面的豆浆还冒着热气,隔着薄薄的塑料袋,能清晰感受到暖意漫开,像当年张提刑递来的那碗热汤面,葱花浮在汤面,胡椒的辛香混着暖意,熨帖了满手的尸气。
宋清砚沉默片刻,指节缓缓放松,终于还是将昨夜的遭遇和盘托出 —— 从档案科门口那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到二楼转角一闪而逝的猩红烟头,再到窗台上那片画着勒痕状横线的梧桐叶,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他刻意避开了穿越的秘密,却忍不住想起当年在汴京街头被黑衣人跟踪的夜晚:那时他刚从大理寺递完王氏案的尸格,身后的脚步声隔着雨幕传来,斗笠的阴影里,他能瞥见对方腰间的短匕泛着幽蓝的毒光,那种孤立无援的寒意,与此刻惊人地重合。
沈驰听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 “笃笃” 的轻响,节奏沉稳得像在勘验现场的痕迹。过了片刻,他忽然起身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走廊两端 —— 档案科的老张正低头整理案卷,实习生小林抱着器械盒匆匆走过,确认无人留意后才轻轻关上门,转身时眼神已经变得格外郑重,语气也比刚才沉了几分:“你怀疑是魏明远,还是王强的余党?”
“都有可能。” 宋清砚摇头,指尖轻轻点在清单上 “王浩工装靴鞋印” 那一行,“魏明远对我多有忌惮,‘溺水案’时就强行定意外结论,处处打压;王强的同伙还在逃,说不定想通过威胁我,干扰对王浩的审讯。可无论是谁,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 —— 要么让我放弃追查,要么…… 想掩盖没被发现的线索,就像当年永宁伯爵府,想让王氏的冤屈埋在产后血崩的假象里。” 他想起楔子里那个场景:伯爵府管家揣着百两黄金,沉甸甸压在提刑司的案上,说 “只求一个‘产后虚脱,婴孩夭折’的结论”,语气里的威胁,与此刻潜藏的恶意如出一辙,只是换了更隐蔽的方式,藏在阴影里,藏在梧桐叶的横线里。
沈驰走到宋清砚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像张提刑当年攥着他手腕的力度:“你不用怕。在我这儿,从来只看能力,不问出身,更不会让你因为查案受委屈。”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击中了宋清砚的心房 —— 当年张提刑也是这样,在验尸房外攥着他的手腕,指腹蹭过他因握银钗而泛白的指节,语气坚定:“清砚,别怕权贵,有我在,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两句话跨越千年,却带着同样的重量,让宋清砚紧绷的脊背瞬间放松,眼眶竟莫名有些发热,连指尖的寒意都淡了几分。
沈驰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已经让技术科加急查那枚烟蒂的 DNA 了,还有你小区楼梯间的监控 —— 虽然是老小区的模拟监控,画质模糊,但技术科能做增强处理,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另外,我给你安排了两个便衣,就跟在你上下班的路上,穿便服,不跟你打招呼,绝不会让暗处的人再靠近你半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宋清砚脚边的验尸工具包上 —— 包侧的拉链袋里,露出半截不锈钢解剖刀的刀柄,泛着冷光。“你只管安心验尸,找真相,剩下的事交给我。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只要他敢动你,或者敢干扰案件,我第一个不饶他 ——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也是对李建国的交代,对所有等着真相的死者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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