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纪：穿越从老太监做起 第188章 杯水车薪与抉择之艰

将有限的草药和干粮分发给几个最危重的妇孺，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滴入几滴清水，瞬间便被吞噬，未能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反而引来了更多绝望而渴望的目光。秦安和秦汐被那些空洞、哀求的眼神包围着，仿佛置身于无形的漩涡之中，每一步都感到沉重无比。

他们退回芦苇荡后的土坎，心情比来时更加压抑。那点微不足道的帮助，非但没有带来慰藉，反而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力量的渺小和眼前苦难的深重。

“安哥哥，我们的药……快没了。”秦汐看着手中几乎空了的草药包，声音低落。那些普通的车前草、蒲公英，对于严重的饥荒和疾病而言，效果实在有限。

秦安靠坐在土坎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胸口的伤在潮湿的环境下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他听着远处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和呻吟，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动弹不得。

理性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太危险了。流民聚集，极易爆发瘟疫（事实上，空气中已经隐隐弥漫着不好的气味），而且人多眼杂，万一有王家的眼线混迹其中……后果不堪设想。他们需要食物，需要安全的栖身之所来让他的伤势恢复。

但感性却拉扯着他。那些濒死的孩童，那些绝望的母亲……如何能视而不见，一走了之？尤其是当汐妹妹用那样纯净而期盼的眼神望着他时，他觉得自己任何“离开”的念头都像是一种背叛。

“我们再待一晚。”秦安最终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明天一早，我去附近山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食物，或者……有用的药材。你留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这是他权衡之后的选择。既不能立刻冷酷地离开，也不能无谓地耗死在这里。他必须尝试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秦汐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她知道这是目前最现实的做法。

夜幕降临，残碑渡口的夜晚比白天更加难熬。没有篝火（流民们连生火的力气和材料都缺），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呜咽的风声穿过芦苇荡，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梦呓，如同鬼蜮的低语。空气中那股不祥的气味似乎更加浓重了。

秦安和秦汐挤在土坎下，分享着最后一点点干粮，就着冰冷的河水咽下。谁都没有说话，沉重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后半夜，秦安因为伤口疼痛和心中的焦虑，迟迟无法入睡。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和压抑的惊呼，似乎又有人没能撑过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秦汐轻轻碰了碰他。

“安哥哥，”秦汐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我好像……感觉到那边……有很重的‘病气’。”

秦安心中一凛。他知道秦汐对气息的感知远超常人。“病气？”他低声问。

“嗯，”秦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就是……很不好的，会让更多人生病的气息……在那边，人最多的地方。”她指向流民营地中央的方向。

秦安的心沉了下去。是时疫！他最担心的事情可能正在发生！在这样密集、虚弱、毫无卫生条件的人群中，一旦爆发时疫，几乎就是灭顶之灾！

如果真是时疫，他们留在这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秦安。他猛地坐起身，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安哥哥！”秦汐吓了一跳。

“我们必须走！”秦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决绝，“现在就走！立刻！”

他不能再犹豫了。个人的恻隐之心，不能以他和汐妹妹的生命为代价！他必须带汐妹妹离开这个即将成为死亡陷阱的地方！

秦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没有再坚持，立刻开始收拾他们寥寥无几的行李。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趁着夜色悄然离开时，一个微弱而焦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小……小先生，秦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两人身体一僵，转头看去。只见白天他们帮助过的那个抱着发烧孩子的妇人，不知何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隔着几步远跪倒在地，怀中孩子的哭声已经细若游丝。她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仿佛将秦安和秦汐当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他烧得更厉害了……还开始拉肚子……求求你们，再给点药吧……或者，告诉我该怎么办……求求你们了！”妇人不住地磕头，额头沾满了泥污。

秦安看着那妇人绝望的眼神和怀中气息奄奄的孩子，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秦汐，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无法迈动。

走？还是留？

走，意味着可能避开瘟疫，保全自身，但也意味着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以及这片河滩上许多像他一样的人，在痛苦中死去。

留，则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他们很可能也会染病，甚至死在这里。

这是一个残酷的、关于生存与道德的两难抉择。

秦汐紧紧抓住秦安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微微颤抖。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秦安她的答案——她无法就这样转身离开。

秦安仰起头，望着漆黑无星、仿佛一块巨大幕布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河泥腥气和隐约不祥的冰冷空气。他感觉到胸口的伤疤在隐隐作痛，那是搏杀留下的印记；他也感觉到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正在被眼前的绝望反复撞击。

最终，他缓缓低下头，看向那跪地哀求的妇人，又看了看秦汐，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做出了他人生中又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告诉我们，孩子具体有什么症状……”

他没有答应一定能救，但他选择了留下，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风暴。

夜色，愈发深沉了。残碑渡口的命运，似乎也因为这短暂的停留，而走向了更加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