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2章 古老的石柱

穿越那片煞风游荡的洼地，又谨慎地避开几处疑似强大荒兽巢穴的能量波动点，林风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戈壁滩上停下了脚步。

日头已开始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悠长，荒原昼夜间的巨大温差开始显现，灼热的地表之下，一丝丝阴寒正悄然渗透出来。

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

在寂灭荒原，夜晚远比白天更加危险,许多昼伏夜出的可怕生物会悄然出现，而彻底降临的黑暗则会极大限制他的视野和感知。

地听令的感知范围缓缓扫过四周，反馈回来的大多是贫瘠与死寂。

然而，当他的感知触碰到西北方向约数里外的一片区域时，却传来一种异样的阻滞感，并非能量屏障，更像是一种空间的凝滞与岁月的沉淀。

这种异常立刻引起了林风的警觉。他收敛气息，如同融入环境的幽灵，向着那个方向悄然潜行。

越是靠近，那种凝滞感就越是明显。

空气中狂躁的荒原能量流经那片区域时，似乎都变得迟缓了几分。翻过一道低矮的土丘，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巨人之力胡乱插在大地上的石柱群。

石柱并非天然形成，虽然饱经风霜侵蚀，表面布满了深刻的裂纹和风化的痕迹，但依稀能看出人工雕琢的棱角与规整的基座。

它们所用的石材是一种此地罕见的青黑色岩石，质地极其坚硬，否则早已在无尽岁月中风化成沙。

石柱高低错落，大部分已经断裂、倾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被黄沙半掩。

只有少数几根依旧顽强地矗立着，如同不屈的巨人，沉默地守望这片荒芜之地。

最高的那根残柱，甚至仍有十数丈高，直指渐渐染上暮色的苍穹。

一种极其古老、苍凉，甚至带着淡淡悲怆的气息，从这片废墟中弥漫开来，与荒原本身的狂躁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林风缓步走入石柱群中,脚下的沙地格外坚硬，仿佛被某种力量长期固化过,他伸出手，触摸着一根倒伏石柱冰冷的表面。

触感并非单纯的岩石冰凉，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时光的余温。

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刻痕，它们并非装饰性的花纹，而是一种极其复杂、抽象、蕴含着某种规律的纹路，与他手中的地听令上的纹路，以及老陈头那块木牌上的痕迹，有着惊人的神似之处，只是更加宏大、深邃。

“种子”在他体内微微震动起来，不再是饥渴的吞噬欲，而是一种仿佛故地重游般的低沉共鸣，带着一丝缅怀，一丝困惑。

这些石柱，与地听会，与幽阁监视的地脉，甚至与“种子”，都有着某种关联。

林风心中震动，仔细探查。

他发现，这些石柱并非随意摆放，尽管大部分已经移位，但根据残存的基座位置，依稀能判断出它们原本构成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覆盖范围极广的复合阵列。

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地听令，将感知与脚下的大地紧密相连，试图捕捉这片区域残留的信息碎片。

嗡——

感知沉入的瞬间，无数模糊、破碎、混杂着强烈情绪的画面和声音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炽烈的光芒从每一根石柱顶端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复杂的网络，笼罩四野。

无数穿着古朴服饰、气息强大的人们在石柱间忙碌，吟唱着庄严古老的歌谣，能量如同江河般奔流不息。

天空被撕裂，恐怖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流光坠落，狠狠撞击在光网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石柱一根接一根地崩碎、断裂，光芒黯淡，吟唱声变成绝望的嘶吼与惨叫。

大地剧烈震颤，开裂，殷红的、如同血液般的炽热液体从地底涌出。

一个冰冷、威严、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扫过，带着一丝怪异的满意意味，旋即远去。

最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弥漫不散的、如同诅咒般的衰败与绝望。

林风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略显急促。

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冲击力极强，尤其是最后那个冰冷的意念，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残留，却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与幽阁的邪异不同，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纯粹的、如同天威般的冷漠与毁灭意志。

这里，在无比久远的年代以前，曾经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守护法阵的核心节点。

其规模和作用，远超黑铁镇那种抽取地脉的邪阵，这更像是一个用来稳定、沟通、甚至保护整个区域地脉与空间的宏伟阵列。

而它，是被一种恐怖的外力强行摧毁的。

那个冰冷的意念，是否就是毁灭的源头？

它与“种子”，与地听会，又有什么关系？

林风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继续探查，他走到那根最高的、依旧矗立的石柱下，这根石柱受损相对较轻，表面刻痕也最为清晰复杂。

当他将手掌紧紧贴附在石柱表面，尝试将一丝极其温和的灵力注入其中时，异变发生了。

石柱表面那些古老刻痕的凹槽中，突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晕，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一丝脉搏。

同时，石柱周围的空间开始产生极其细微的、水波般的涟漪扭曲。

这种扭曲感转瞬即逝，光晕也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林风清晰地感受到了！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空间波动。

这片石林废墟之下，或者说这根最大的石柱，依旧维系着一点这个古老阵列最核心的功能——空间感应！

甚至可能是传送！

难道“种子”指引他来到这片荒原，不仅仅是因为幽阁的痕迹，更是因为这片古老的遗迹？

“种子”感应到的，是这种残存的空间坐标？

一个个谜团涌上心头，线索纷乱如麻。

地听会的使命是监视地脉，幽阁在暗中抽取地脉，而这古老的石阵似乎在守护和稳定地脉与空间，却又被未知的恐怖存在摧毁，这其间到底藏着怎样的因果？

就在他沉思之际，地听令的感知边缘，突然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

并非荒兽，而是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

数量不少，大约有十几人，正从石林的两个方向，借着倒塌石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合围而来。

他们的气息与荒原环境融合得极好，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警惕，能量波动不强，大多在练气境徘徊，但其中有两股气息格外沉凝，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

是荒原上的土着？还是…幽阁的巡逻队？

林风瞬间收敛所有气息，身体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一根巨大断柱的阴影之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他被发现了，还是偶然遭遇？

无论如何，在这片古老的石柱群中，一场新的遭遇，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