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永恒 第1章 荒原

晨光刺破寂灭荒原边缘的薄雾，将林风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站在一片高耸的、被风蚀成刀锋般锐利的褐红色岩峰之下，回首望去，来路已隐没在起伏的沙丘与乱石之后。

与之前跋涉过的边缘地带不同，这里的天地能量变得狂野而暴躁。

林风深吸一口气，并未感到不适，反而体内那融合了“种子”、以及历经厮杀磨练的灵力自行加速运转起来，主动适应并过滤着这狂暴的能量。

地听令赋予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

反馈回来的信息庞杂而混乱，脚下的大地并非死寂，深处隐约传来极其缓慢、却沉重如巨兽心跳般的脉动，那是荒原地脉独有的节奏，深沉而有力，却也带着一种被透支后的疲惫与躁动。

地表之上，能量的流动则毫无规律可言，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奔腾野马，更不时有混乱的煞气旋涡凭空生成，卷起漫天沙尘，又倏忽散去。

在这里，每一步都需谨慎。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种子”与星空的微弱共鸣依旧指向东北，但在这片能量混乱之地，这种感应也变得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需他集中全部精神才能捕捉。

没有现成的路径，只有兽径、风蚀的沟壑、以及嶙峋的乱石堆，林风选定了一个大致方向，开始前行。

他的速度并不快，身形在怪石与枯死的灌木丛中灵活穿梭，脚步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自身的五感提升到极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没走多远，地听令便传来一丝微弱的警示，他立刻停步，身形悄无声息地隐入一块巨岩的阴影中。

前方不远处，一片看似平坦的沙地微微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足有面盆大小、甲壳呈土黄色、与沙地完美融为一体的巨蝎猛地从沙下钻出，两只巨大的螯钳开合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尾部的毒针高高翘起，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

它似乎是被林风经过时极其细微的震动所惊动，警惕地转动着身体，复眼扫视着周围。

林风屏住呼吸，气息彻底内敛。

这荒原毒蝎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大约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练气中期，不算多强，但其毒性显然非同小可，且甲壳坚硬，是荒原上难缠的低阶掠食者之一。

毒蝎巡视片刻，未发现异常，又缓缓沉入了沙地之下，只留下一个几乎无法分辨的浅坑。

林风并未立刻行动，又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认那毒蝎并非伪装，而是真正潜藏回去后，才极其小心地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那片区域。

这就是荒原的第一课：无处不在的危机，以及绝对的耐心。

日头渐高，温度急剧攀升。

裸露的岩石被晒得滚烫，空气扭曲蒸腾，寻常人在此，不需半个时辰便会脱水而亡。

林风运转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屏障，隔绝酷热，但水分的消耗依旧惊人。

他抿了一小口水囊中早已不多的清水，目光扫过那些枯死的植物和干裂的土地，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水源迹象。

根据地图和常识，这种区域可能存在地下暗河或季节性绿洲，但往往被强大的荒兽占据。

又前行了数里，一阵奇异的风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风声并非单纯的呼啸，而是夹杂着某种尖锐的、仿佛能切割灵魂的嘶鸣。

他攀上一处岩脊，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中，数道灰黑色的、由纯粹煞气与沙尘组成的旋风正在无序地移动。

这些煞风小的仅有丈许高，大的却足有数丈，所过之处，地面被刮去一层，岩石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偶尔有几只躲避不及的沙鼠被卷入，瞬间便化为一蓬血雾，被煞风吸收，使其颜色变得更加暗沉。

“煞风……”林风眼神微凝，规模比之前遇到的大了无数倍，在相互呼应下，煞风的力量相互纠缠，居然变得更加强大。

他观察着煞风的移动轨迹，寻找着规律，片刻后，他看准一个空隙，身形如电，猛地从岩脊上冲下，险之又险地从两道煞风之间的缝隙中穿过。

凌厉的煞气边缘擦过他的护体灵光，发出滋滋的声响，虽然之前体悟过许多，但还是带来一阵冰冷的刺痛感。

他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冲过了这片宽约百丈的洼地，回头望去，那几道煞风依旧在原地打转，仿佛永恒的守卫。

正当他稍稍松了口气时，左侧一座风蚀岩柱后，猛地扑出一道黑影。

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腥风。

林风一直未曾放松警惕，几乎在对方扑出的瞬间便已侧身滑步，同时反手抽刀格挡。

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

那黑影一击不中，落地无声，露出真容。

那是一只体型流畅、皮毛呈现灰黑条纹、双目赤红的妖狼。

其爪牙锋利无比，闪烁着金属光泽，刚才正是利爪与长刀交击。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

“风妖狼！”林风认出了这种荒原常见的掠食者，以速度和凶残着称。

妖狼低吼一声，四肢微屈，再次扑来，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

林风不再保留，筑基期的气息瞬间爆发，不退反进，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精准地劈向妖狼的脖颈。

妖狼似乎没料到这个“猎物”如此强悍，空中强行扭转身躯，利爪拍向刀身。

砰！

气劲四溢，卷起沙尘。

林风脚步纹丝不动，妖狼却被震得倒飞出去，落地后踉跄了几步，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它显然意识到眼前之人不好惹，低吼两声，竟缓缓向后退去，很快消失在乱石之中。

林风没有追击，在荒原，不必要的战斗能免则免，谁也不知道厮杀的血腥味会引来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他收刀入鞘，检查了一下刀身，方才交击之处，竟留下了几道细微的白痕，这荒原妖兽的爪牙之利，远超外界同阶。

经过这接连的遭遇，林风对寂灭荒原的认知更加深刻。

这里的环境、生物、乃至能量，都充满了极强的攻击性和排外性，仿佛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筛选机制，弱者根本无法生存。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烈日依旧毒辣，但“种子”传来的共鸣似乎清晰了一丝。

他调整方向，继续向着东北方，向着那律动更加狂野、秘密更加深邃的荒原腹地，稳步前行。

身影逐渐融入这片赤色与苍黄交织的浩瀚天地，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海，但他的意志，却如同经过淬炼的精钢，在这荒原的律动中，愈发坚韧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