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晚,从未因一个人的离去而有丝毫黯淡。
“高贵岁月”私人会所顶层的空中花园,依旧是纸醉金迷的核心。香槟塔折射着城市迷离的灯火,高级定制礼服的裙摆扫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与顶级和牛炙烤后混合的奢靡气息。
衣香鬓影间,话题却惊人的一致,带着猎食者般的兴奋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听说了吗?柳如烟终于把那个吃软饭的甩了!”一个穿着亮片紧身裙的名媛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红唇勾起刻薄的弧度,“啧,五年,这软饭吃得可真够长情的。”
旁边梳着油头、腕表价值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套房的公子哥嗤笑一声,顺手揽过女伴的细腰:“可不是么!靠着那张脸,硬是在柳女神身边赖了五年。要我说,柳总也是心善,养个漂亮花瓶解闷儿,如今正主儿萧山回来了,这赝品自然得腾地方。”他刻意加重了“赝品”二字,引来周围一阵心照不宣的低笑。
“何止是腾地方?”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意味,“我小姨的闺蜜在律所,听说那姓姬的,走的时候可没客气!柳总出手大方着呢,这个数!”他伸出五指,夸张地晃了晃。
“五百万,一年一百万?哈!”油头公子夸张地大笑,“这‘工作’时薪可真够高的!柳总这是付的青春损失费还是封口费啊?”他环视四周,享受着众人聚焦的目光,“要我说,这种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骨子里就透着下贱,给再多也改不了那股子穷酸气!离开了柳如烟的金丝笼,他算个什么东西?怕是连京都的下水道都混不下去,只能滚回哪个山旮旯里发霉了!”
刻薄的议论如同无数细小的毒针,在浮华的空气中肆意穿梭。
角落巨大的室内绿植旁,李寒霜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Perrier-Jou?t香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水晶杯壁凝结的水珠,冰得她掌心发冷。
“小白脸”、“吃软饭”、“下贱”、“滚回山旮旯”……这些淬毒的词汇狠狠扎进她的耳膜,让她心底翻涌起一股强烈的、近乎生理性的不适与愤怒。她猛地将杯子搁在一旁侍者的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引得附近几人侧目。
李寒霜没有理会那些目光。
她微微侧过身,昂贵的丝绒椅背将她与那片喧嚣隔开些许,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花园入口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五年前,她就是在那个位置,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姬子卿。
那是一场以慈善为名的顶级拍卖晚宴。衣冠楚楚的名流们端着酒杯谈笑风生,空气中弥漫着虚伪的善意。
李寒霜对这种场合早已厌倦至极,正打算提前离场,一阵小小的骚动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大概是因为紧张或是被推搡,手中托着的几杯红酒猛地倾斜,深红色的酒液如同泼墨,眼看就要淋向旁边一位穿着高定礼服、正尖声指责他的阔太。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呼和看戏般的窃笑。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挡在了侍者身前。
是姬子卿。
他当时就站在柳如烟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像个沉默而完美的背景板。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稳稳地托住了侍者颤抖的手腕,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拂过倾倒的托盘底部。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泼洒的红酒奇迹般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聚拢、托起,化作几道细流,精准地落回了他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空杯里。
一滴都没有溅到他和那位吓呆了的侍者身上,更没有沾湿阔太昂贵的裙摆分毫。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喧嚣瞬间凝固。
指责声卡在阔太喉咙里,变成了愕然的抽气。
姬子卿将那只盛着“肇事”红酒的杯子随手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盘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没有看那位惊魂未定的阔太一眼,目光落在侍者煞白的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寂静:
“没事了,小心些。” 语气平淡,没有责备,也没有安抚的刻意,只有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
然后,他微微侧身,对旁边脸色不太好看的柳如烟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示意那侍者离开。
自始至终,他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古潭水。
只有李寒霜,因为站的角度,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收回手时,指尖极其轻微地弹了一下袖口沾染的一星几乎看不见的红酒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脏了。”
极轻的两个字,像羽毛拂过,只有离得近且一直死死盯着他的李寒霜捕捉到了。
那一刻,他如清水自然般流入李寒霜的心中,她见过太多虚伪的人,也见过许许多多表面风度翩翩却背地道貌岸然的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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