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九。
黑山堡,总兵府议事厅。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气息,并非来自战场,而是来自地图上那些不断向北延伸的黑色标记。周青刚刚汇报完最新的战况,声音在寂静的厅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刘宗敏部已于昨日攻克太原,山西巡抚蔡懋德……殉国。破城后,顺军劫掠数日,目前正在太原休整,但其前锋游骑已出现在平定州附近,距离井陉关不远。”
“李过部于二月十七破卫辉,守将弃城而逃。目前其主力已北上,兵临彰德府城下,彰德知府正在组织抵抗,但……恐难持久。”
“两路顺军进展远超预期,照此速度,最迟三月初,其先锋便可威胁真定、保定,完成对北京的初步战略包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像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顺军势如破竹,明军土崩瓦解,这幅景象比预想的还要惨烈。
王五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盏乱响:“他娘的!这帮顺贼,势头也太凶了!照这么下去,北京根本撑不到各地勤王兵马赶到!”
陈默脸色阴沉,脸上的伤疤微微抽动:“刘宗敏、李过皆是百战之将,麾下多老营精锐,先前不过大意轻敌方才败于我们手下。如今气势正盛,我军现在若正面迎其锋芒,无异于以卵击石。”
韩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北京……怕是真要完了。只是如此一来,李自成拿下北京,整合完北方之后,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我们了。届时,我们将直面数十万顺军主力的兵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位上的林天。面对如此危局,磁州镇该如何自处?
林天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太原移到彰德,再移到北京,最后落回磁州镇。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见丝毫慌乱,只有冷静到极点的分析。
“正面阻击,是自取灭亡。”林天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们也不能坐视李自成如此轻易地拿下北京,完成整合。”
他站起身,拿起一支朱笔,在地图上山西东部和河南北部的山区画了几个箭头,这些箭头如同毒蛇,若隐若现地指向顺军主力的侧翼和后路。
“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改变战局,但足以……给他制造麻烦,拖慢他的脚步!”林天掷地有声,“李自成大军远征,最怕什么?怕后勤不继,怕侧翼受扰,怕军心不稳!”
他看向麾下诸将,下达了经过深思熟虑的命令:
“王五听令!”
“末将在!”王五豁然起身。
“命你率领第一营、第四营,配属半数骑兵队,总计四千人,组成南路袭扰支队。以河南北部太行山区为依托,活动于彰德府以南、卫辉府以北区域。你的任务是,盯紧李过部!寻机袭击其粮道,截杀其小股斥候和运粮队,焚毁其临时囤积点!记住,不求歼敌,只求破坏、迟滞!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立刻钻山沟,利用地形周旋,绝不可与敌主力纠缠!”
“末将明白!就像山里的狼,咬一口就跑!”王五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他最喜欢这种灵活机动的任务。
“陈默听令!”
“属下在!”陈默肃然抱拳。
“命你率领第二营、第五营,配属剩余骑兵队及半数侦察队,总计四千人,组成北路袭扰支队。进入山西东部山区,活动于平定州、乐平(今昔阳)一带,重点关照刘宗敏部的侧后!同样,袭击粮道,骚扰其后勤节点,散布流言,制造恐慌!井陉关方向可适当关注,若有机会,可对关外小股顺军进行打击,但切记,你的主要任务是袭扰,不是夺关!”
“遵命!必让刘宗敏寝食难安!”陈默语气冰冷,带着一股渗人的杀气。
“周青!”
“属下在!”
“你麾下侦察队精锐,分出一半,化整为零,渗透至顺军控制区深处。不仅要为王五、陈默两部提供准确情报,更要主动散播消息,就说……我磁州镇大军数万,已出太行,欲断顺军归路!夸大我军实力,扰乱其判断!”
“是!属下立刻安排!”
“韩承,张先生!”林天看向文官,“袭扰作战,后勤补给至关重要。你二人需组织民夫,建立隐秘的补给点,通过山间小道,为王五、陈默两部输送箭矢、火药、粮食和药品。同时,堡内守备不可松懈,由第三营、新兵营及辅兵负责,由我亲自坐镇!”
“属下领命!”韩承和张慎言齐声应道。
“诸位,”林天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凝重,“此战之目的,非为挽救北京,北京已不可救。我们的目标有三:其一,拖延李自成攻破北京的时间,哪怕只拖延十天半月,也能为南方可能的抵抗力量争取一丝喘息,打乱李自成的节奏。其二,锻炼我军野外机动作战能力,在实战中淬炼部队。其三,向天下人表明,并非所有人都对顺军望风而降!我磁州镇,敢战!”
“谨遵主公将令!”众人轰然应诺,一股昂扬的战意取代了之前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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