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乐平县城以东三十里,黑松峪。
山风卷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声响,掩盖了山林间细微的动静。陈默如同一尊石雕,伏在冰冷的岩石后面,身上覆盖着枯草与积雪,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稀疏的林地,死死盯着下方蜿蜒的官道。他率领的北路袭扰支队主力,近三千人,就隐匿在这片起伏的山峦之中。
两天前,他们成功袭击了一支从平定州方向往太原转运军械的顺军车队,缴获并焚毁了部分物资。行动干净利落,但陈默清楚,顺军绝不会善罢甘休。刘宗敏性格暴烈,接连被袭扰,必定会派兵清剿。
“统领,哨探回报,”一名侦察兵匍匐到陈默身边,压低声音,“西北方向出现一支顺军马队,约五百骑,打着‘辛’字旗号,正沿官道向黑松峪方向搜索前进。后面三里外,还有约两千步卒。”
“辛思忠……”陈默脑中闪过这个顺军将领的信息,以勇悍着称,是刘宗敏麾下得力干将。“果然是条大鱼。”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传令下去,按丙号预案,放他们进谷。”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山林间,士兵们检查着手中的燧发枪,将插在面前土地上的长矛扶正,弩手们则默默地将箭矢一支支插在触手可及的松软地面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辛思忠一马当先,率领着五百骑兵驰入黑松峪。山谷不算宽阔,两侧山势陡峭,林木丛生。连日来的袭扰让辛思忠憋了一肚子火,他急于找到那群藏头露尾的“老鼠”,用马蹄将他们碾碎。虽然地势有些险要,但他自信凭借麾下骑兵的冲击力,即便有埋伏也能一举冲破。
“仔细搜!发现敌踪,格杀勿论!”辛思忠挥舞着马刀,大声呼喝。
骑兵们分散开来,沿着谷底和两侧山坡进行搜索。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的爆鸣声从两侧山林中响起,白烟弥漫。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顺军骑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惨叫着从马背上栽落。燧发枪的齐射,在狭窄的地形中展现了恐怖的威力。
“有埋伏!结阵!结阵!”辛思忠又惊又怒,勒住战马,大声呼喊。
然而,袭击并未停止。第二轮、第三轮排枪接踵而至,铅弹如同泼雨般射入混乱的骑兵队伍中,人仰马翻。与此同时,山坡上滚下无数擂石,砸得顺军人仰马翻。弓弩手们冷静地瞄准射击,专射军官和试图组织抵抗的士兵。
“掷!”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数十个冒着青烟的“铁蒺藜炮”被奋力掷入顺军最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破片四射,硝烟弥漫,瞬间将辛思忠的骑兵队伍炸得七零八落。战马受惊,四处狂奔,将阵型冲得更加混乱。
“撤!快撤出去!”辛思忠目眦欲裂,他知道中了重伏,此刻只想保住残兵,退出这个死亡山谷。
但为时已晚。山谷入口处,早已被陈默事先安排的人用巨石和砍倒的树木堵死。两侧山坡上,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无数磁州镇士兵挺着长矛,挥舞着刀盾,如同猛虎下山般冲杀下来。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失去速度和空间的骑兵,在狭窄的山谷里就是最好的靶子。辛思忠挥舞马刀,连劈两名冲上来的磁州镇长枪兵,却被第三名士兵用长矛刺中了马腹。战马哀鸣倒地,将他甩落马下。他还未爬起,几把雪亮的长矛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主将被擒,剩余的顺军骑兵更是斗志全无,要么被杀,要么跪地乞降。那两千后续的步卒听到山谷内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心知不妙,匆忙赶来增援,却只看到谷口被堵,谷内硝烟弥漫,杀声渐息,哪里还敢进去,稍一接触谷内射出的精准弩箭,便仓皇退走了。
此战,陈默以微小的代价,全歼辛思忠所部五百骑兵,俘获包括主将辛思忠在内的百余人,缴获战马三百余匹,武器甲胄无数。消息传回太原,刘宗敏暴跳如雷,却又对这支神出鬼没、战力强横的敌军更加忌惮,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来巩固后方,进军速度再次受到影响。
……
二月二十七,河南,淇水之畔。
王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伏在冰冷的河滩草丛里,望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船队。那是李过部从卫辉征集来的粮船,正沿着淇水向北运往彰德前线。船队规模不小,约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两岸各有数百步卒护卫。
“娘的,护得还挺严实。”王五低声骂了一句,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水路运输,目标大,速度慢,正是袭击的好对象。
他仔细观察着地形。淇水在此处拐了一道弯,水流稍缓,河岸一侧是陡峭的土崖,另一侧则是相对平缓的滩涂,长满了枯黄的芦苇。
“通知下去,第一哨埋伏在土崖上,多备火箭和滚木礌石。第二哨藏在对面芦苇荡里,听我号令,用弩箭射杀岸边护卫。老子带第三哨,等他们乱起来,就从上游乘筏子冲下去,烧他娘的粮船!”王五迅速下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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