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的京城浸在刺骨寒意里,永定门外的帝陵却人声鼎沸。数十名工匠围着被凿开的地宫入口忙碌,青灰砖石上残留的斧凿痕迹如狰狞伤疤,在晨雾中泛着森冷寒光。沈惊鸿裹着玄色貂裘立在陵前无字碑旁,指尖抚过碑面细密裂痕——这是先帝登基时亲立的“功过碑”,曾静看朝堂三十载风云,如今却因一场盗陵案,成了皇权更迭最沉的注脚。她望着地宫方向的眼神沉如寒潭,昨夜昭镜司密报,前太子余党仍在暗中窥伺,今日重修帝陵,怕是要钓出这条藏了许久的鱼。
“大人,工部尚书宋谦带着工匠头儿来了!”林风的声音从身后压得极低,带着难掩的怒气,玄色劲装下的手不自觉按在腰间佩刀上,“属下刚查得清楚,这老东西是前太子的岳父!昨日朝堂上还拍着案反对重修,说什么‘国库空虚,妄动帝陵不祥’,今日倒跑得比谁都快,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沈惊鸿转头望去,宋谦穿着藏青尚书官袍,正对着工匠们指手画脚,山羊胡翘得老高,脸上那点敷衍藏都藏不住——分明是把修缮帝陵当应付差事。他身后的工匠头儿捧着图纸,眉头拧成疙瘩,指尖反复点在地宫穹顶的标注处,显然是对损坏程度忧心忡忡。沈惊鸿缓步上前,玄靴踩在结霜枯草上,发出“咯吱”的细碎声响,如寒刃出鞘前的轻鸣。宋谦瞥见她,才不情不愿地拱手,语气里的疏离裹着轻视:“沈大人倒是勤勉。只是这地宫损坏得厉害,当年龙袍失窃案查了半载都没头绪,如今想找回,怕是难如登天。”
“难如登天,也要登。”沈惊鸿的目光掠过地宫歪斜的石门,语气冷得像淬了冰,“先帝陵寝是大楚根基,龙袍更是皇权正统的象征。去年盗陵案爆发,龙袍失窃、血衣现世,多少人借着‘先帝不安’兴风作浪?前太子敢伪造遗诏,不就是仗着龙袍下落不明、正统难辨?”她上前半步,玄袍下摆扫过宋谦鞋面,压迫感直逼而来,“如今陛下登基,重修帝陵、归位龙袍,是安先灵,更是断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念想。宋尚书若觉得难,不妨递上辞呈,昭镜司辖下的巧匠营,比工部更懂‘先帝陵寝当如何修缮’。”
宋谦的脸“腾”地涨成猪肝色,山羊胡气得乱颤——他好歹是二品尚书,竟被一个年轻女官当众抢白!正要发作,远处传来震耳马蹄声,萧玦穿着明黄常服,带着禁军疾驰而来,明黄衣角在晨风中翻卷,如朝日破雾。宋谦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连忙快步上前跪地,声音都带上了谄媚:“臣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萧玦翻身下马,玄色马靴踩在青石板上沉稳有力,径直走到沈惊鸿身边,目光扫过地宫入口,眉头骤然蹙起:“昨日朕看了工部的修缮方案,太过保守。地宫穹顶那道裂缝贯穿三尺,若不彻底加固,来年雨季必渗水侵蚀梓宫。”他转头看向宋谦,语气里的威严如泰山压顶,“让工匠们按昭镜司拟定的新图纸施工,所需银两从内帑调取,不必顾忌国库。朕要的不是‘修补’,是让先帝陵寝恢复原貌,甚至更显庄重——谁敢敷衍,以‘大不敬’论处!”
宋谦彻底愣住了,他本想以“国库空虚”为借口拖延,等着前太子余党动手搅局,没想到萧玦竟直接动用内帑,还搬出“大不敬”的罪名。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臣遵旨!臣这就督着工匠们按新图纸施工,绝不敢有半分敷衍!”
萧玦的目光落在沈惊鸿身上,见她貂裘领口沾着霜花,指尖冻得泛白,伸手便要替她拢衣襟。指尖刚触到貂裘边缘,沈惊鸿便极自然地侧身避开,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递到他面前:“陛下,这是去年盗陵案真凶刘忠的遗物。”锦盒打开,半块玉佩静静躺着,玉质莹白,刻着“受命”二字,“此玉与先帝临终前佩戴的‘于天’玉佩恰好契合,臣推测,这是开启陵寝密室的钥匙。”
萧玦眼中闪过锐光,从怀中取出另半块玉佩。两块玉拼在一起,“受命于天”四字浑然天成,背面凹槽严丝合缝。他指尖摩挲着凹槽,语气沉了几分:“先帝曾与朕提过,陵寝有间密室,藏着传位密诏和镇国信物,需‘受命于天’玉佩与他贴身之物共同开启。”他抬眼看向沈惊鸿,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都读懂了彼此的心思——当年盗陵者目标明确,怕就是为了这密室中的东西。
“贴身之物……”沈惊鸿沉吟片刻,突然眸光一亮,“龙袍!先帝驾崩时身着龙袍入殓,盗陵者却只留下血衣,龙袍不翼而飞——若龙袍不是被偷走,而是被先帝提前藏进了密室呢?”
“极有可能!”萧玦猛地攥紧玉佩,指节泛白,“当年先帝驾崩仓促,传位诏书未及公开,前太子才敢伪造遗诏夺权。若密室中真有龙袍与密诏,便是他谋逆的铁证!”他转头对禁军统领厉喝,“点五十名精锐禁军,随朕和沈大人入地宫!其余人在外围布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靠近者,格杀勿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