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陈默。
他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肚子的质问,准备一进门就给陈默来个三堂会审。
可当他看到陈默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听到那句轻飘飘的“要来碗面吗”,他所有准备好的话,瞬间都堵在了嗓子眼。
一拳打在棉花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冲锋的士兵,端着刺刀,呐喊着冲向敌阵,结果对面递过来一杯热茶。
这让他怎么接?
“我……我不吃面!”王教授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我来问你!电影节!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砰”的一声把手拍在吧台上,动作很大,但落下的力道却很轻,生怕把这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木头台面给拍坏了。
陈默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了他那身极具个性的穿着上。
灰色的格子睡衣,领口还歪着,脚上一双“福”字棉拖鞋,其中一只的鞋尖还沾着点不明的泥点。
陈默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教授,您这身……挺别致的。”他由衷地说道。
王教授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老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出来得太急,满脑子都是克莱蒙费朗,根本没注意自己穿了什么。
现在被陈默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这副尊容,实在是有失“为人师表”的风范。
“别……别管我穿什么!”
王教授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老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老贺都跟我说了!克莱蒙费朗!主竞赛单元!你是不是又想跑?”
“我没有想跑。”陈默很诚实地回答,“我只是在考虑,有没有不去的可能性。”
“不去?!”王教授的音量又提了上来,“那跟跑有什么区别!陈默我告诉你,上次肖邦比赛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次,门儿都没有!你必须去!”
他的态度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陈默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教授,那只是个短片电影节。”
“只是个电影节?”王教授气得笑了起来,“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你知道克莱C蒙费朗在世界影坛是什么地位吗?”
“那是所有短片导演的圣殿!你这第一部作品就入围了主竞赛,这是什么概念?这就相当于你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就直接进了肖赛的决赛!你懂不懂!”
陈默眨了眨眼。
这个比喻,他倒是听懂了。
听起来,好像是挺厉害的。
“可我不是导演。”陈默试图辩解。
“你不是导演?”王教授指着他,“你拍出了《一碗》,你调教我这个老头子演戏,你剪辑,你配乐,哪样不是导演干的活?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是导演?”
“我……”陈默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我只是在完成系统任务吧?
“你什么你!”王教授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法国,你必须去!这不仅是你个人的荣誉,这也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更是……”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为国争光!”
陈默:“……”
又是这四个字。
他发现,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对付他的万能魔咒。
无论是王教授还是老贺,只要把事情上升到这个高度,他就瞬间失去了所有反驳的立场。
看着王教授那张因为激动和亢奋而涨红的脸,陈默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是善了不了了。
他默默地从吧台下,拿出了一个干净的碗。
“教授,您先坐,别激动。”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抓起一把面条,扔进了翻滚的汤锅里,“有什么事,吃完面再说。天大的事,也不能饿着肚子。”
王教授还想说什么,但当他看到陈幕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闻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浓香时,他那股子冲天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大半。
他折腾了这一晚上,还真有点饿了。
他拉开椅子,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嘴里还在嘟囔着:“吃面就吃面,但理你得给我说明白了……这事,绝对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
第二天一早。
夏诗语像往常一样,抱着几本书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她的心情很好,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昨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拉面馆,回到了拍摄《一碗》的片场。
陈默就坐在导演椅上,专注地看着监视器。他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
那场撕心裂肺的哭戏,那个关于“金色大厅幽灵”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她感觉,自己好像离陈默的世界,又近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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