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1942 第51章 绝地狐踪

绝地狐踪

狼狗的狂吠和日军皮靴踩踏枯枝败叶的“咔嚓”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已清晰可闻，将小小的窝棚团团围住。窝棚内，空气凝固，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阿牛和黑塔双目赤红，握紧了手中的砍刀和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焦雄靠坐在墙根，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失血过多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攥着腰间的一把匕首。柳小眉蜷缩在干草堆里，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何彩珠半跪在昏迷的石根生身边，右手紧握匕首，左臂的伤口鲜血淋漓，眼神却冰冷如铁，做好了随时扑杀的准备。

秦书婉的脚踝剧痛钻心，额角的伤口血流不止，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目光锐利地扫过窝棚的每一个角落。不能硬拼！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利用一切可能！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角落那堆散发着浓烈腥臊气的腐烂兽皮上，又迅速扫过窝棚简陋的结构（主要是木头和泥土），最后落在摇曳的篝火上。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有办法了！也许能赌一把！”秦书婉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急切而嘶哑，但眼神却爆发出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光芒，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办法？”何彩珠急问。

“时间不多！听我说！”秦书婉语速快得像爆豆，同时强忍剧痛，手脚并用地爬向那堆兽皮，“阿牛！黑塔！把最臭、最腥的兽皮盖在根生身上！快！把他整个人埋起来！”

阿牛和黑塔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秦书婉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腐烂熊皮、狼皮胡乱盖在石根生身上，连头脸都蒙住。

“彩珠！把你的匕首给我！还有火折子！”秦书婉又命令道。

何彩珠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和火折子扔给她。

秦书婉接过匕首，迅速割下自己一绺头发，又示意何彩珠也割下一绺，混合在一起。然后，她抓起地上一些干燥的苔藓和引火物，将头发混入其中，用火折子点燃！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独特臭味弥漫开来。

“你这是干什么？”焦雄虚弱地问，眼中充满困惑。

“掩盖人气！迷惑狼狗！”秦书婉简短解释，同时将燃烧的混合物扔进篝火，让焦糊味更浓。她紧接着对何彩珠和柳小眉低吼：“快！你们俩，还有焦大哥，躲到最里面那个角落的干草堆后面！无论听到什么，绝对不要出声！”

何彩珠立刻明白过来，一把拉起吓傻的柳小眉，又奋力将焦雄拖到窝棚最深处，用干草尽可能掩盖住三人。

“阿牛！黑塔！”秦书婉看向两个汉子，眼神决绝，“把外衣脱下来！沾上泥和血，扔到窝棚外面不同的方向！然后，你们俩，跟我一起，把窝棚后面那面墙，掏个洞！快！”

这是要制造他们已经仓皇逃窜的假象！阿牛和黑塔瞬间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立刻照做，脱下破烂的外衣，胡乱沾上泥污和（主要是石根生和自己伤口）的血迹，从窝棚缝隙奋力扔向外面远处的灌木丛。

然后，三人冲到窝棚最薄弱的后墙，用匕首、砍刀甚至用手，疯狂地挖掘泥土和朽木！泥土簌簌落下，一个勉强能容人钻过的破洞迅速出现！

就在这时！

“汪汪汪！”狼狗的狂吠已经到了窝棚门口！日军士兵的吆喝声清晰可闻！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弃抵抗！出来投降！”生硬的中文喊话声响起。

窝棚内，空气紧张得仿佛要爆炸！

秦书婉对阿牛和黑塔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钻出去！分开跑！制造动静！引开他们！”

阿牛和黑塔重重点头，眼中闪过决绝。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这是唯一能救里面人的机会！

“走！”秦书婉低喝一声！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黑塔突然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同时猛地从刚挖好的破洞钻了出去，顺手还将洞口扩大，弄出巨大的声响！

阿牛几乎同时从另一个方向撞开一块松动的木板，也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胡乱开枪射击！

“在那边！”

“追！”

“别让他们跑了！”

窝棚外瞬间炸开了锅！日军的叫喊声、狼狗的狂吠声、杂乱的枪声和脚步声迅速朝着黑塔和阿牛逃跑的方向追去！

计划成功了一半！大部分的追兵被引开了！

但秦书婉的心依旧悬在嗓子眼！因为还有脚步声停留在窝棚附近！至少还有两三个鬼子！而且狼狗……

果然，窝棚门口传来了狼狗兴奋的呜咽和抓挠木板的声音！它闻到了里面残留的浓重血腥味和人味！

“进去搜搜！小心点！”一个日军士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吱嘎——” 破烂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道缝！一道手电光柱扫了进来！

秦书婉、何彩珠和焦雄死死屏住呼吸，蜷缩在干草堆后，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柳小眉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

手电光在窝棚内晃动，照射在篝火、散乱的干草和……那堆盖着石根生的、散发着恶臭的兽皮上。狼狗在门口焦躁地徘徊，似乎被浓烈的腥臊气和烟火味干扰，有些犹豫。

“八嘎！真臭！像是猎户废弃的地方。”门口的日军士兵嫌弃地骂了一句，手电光没有过多停留，扫向了那个新挖的破洞。

“他们从后面跑了！追！”另一个士兵喊道。

脚步声和狼狗的吠叫声渐渐远去，朝着黑塔和阿牛制造的方向追去了。

窝棚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确认外面暂时安全后，秦书婉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何彩珠和焦雄也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柳小眉直接瘫软在干草堆里，无声地流泪。

赌赢了！暂时骗过了敌人！

但危机远未解除。黑塔和阿牛生死未卜，追兵发现上当后很可能杀个回马枪。石根生危在旦夕，必须立刻转移！

秦书婉挣扎着爬起身，对何彩珠低声道：“不能久留！必须立刻走！”

何彩珠点头，两人合力掀开石根生身上的兽皮。石根生依旧昏迷，脸色青紫，气息微弱。

“焦大哥，还能走吗？”秦书婉看向焦雄。

焦雄艰难地点头，用匕首支撑着站起来，脸色惨白如鬼：“死……死不了……”

秦书婉看了一眼窝棚外漆黑的、危机四伏的山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撕下衣襟，将受伤的脚踝死死缠紧，对何彩珠道：“彩珠，你背着根生！我扶焦大哥！小眉，跟上！我们必须趁夜离开这里，找到更安全的地方！”

新的逃亡，在短暂的喘息后，再次开始。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希望渺茫，但求生的火焰，仍在黑暗中顽强燃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