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1942 第50章 亡命山林

亡命山林

夕阳西沉，将最后一点余晖涂抹在层峦叠嶂的山脊上，给墨绿色的林海镶上一道血红的边。密林深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阴影如同鬼魅般蔓延。

六道身影，在山林间跌跌撞撞地亡命奔逃。每个人都狼狈到了极点，衣衫褴褛，满身泥泞和血污，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血腥味。

石根生的情况最糟。他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被阿牛和黑塔一左一右架着，双脚拖在地上。左肩窝那支淬毒的弩箭依旧触目惊心地插着，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并且肿胀发亮。他的脸色死灰，嘴唇发绀，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弩箭上的毒性，正在迅速侵蚀他的生命。

“根生！撑住！听见没有！”阿牛一边奋力架着石根生沉重的身体，一边在他耳边嘶吼，声音带着哭腔。这个憨直的汉子，眼看着又一个小兄弟濒临死亡，几乎要崩溃。

黑塔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是拼命迈动双腿，古铜色的脸上青筋暴起。他知道，停下就是死。

秦书婉的脚踝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每踩下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撑。何彩珠用没受伤的右臂死死搀扶着她，自己的左臂伤口也因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侧翼，寻找着可能的生路。

柳小眉落在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她已经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的奔跑本能，怀里的电台书包像有千斤重。

焦雄拄着树枝，走在队伍侧面，脸色比纸还白，右肩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将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他失血过多，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依旧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强撑着指引方向：“往……往左！那边有个……猎户废弃的陷阱屋……也许……能躲一下……”

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身后的山林里，隐约传来了日军士兵的吆喝声和狼狗令人心悸的狂吠！追兵赶上来了！而且带着狗！这意味着他们很难摆脱追踪！

“妈的！阴魂不散！”黑塔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满是绝望。

“不能停！快！”何彩珠厉声催促，她听到狼狗的叫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平坦的洼地，洼地中央，隐约可见一个半塌的、用木头和泥土搭建的低矮窝棚，正是焦雄说的陷阱屋。

“就……就是那里！”焦雄用尽最后力气指向窝棚。

众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尽最后力气冲向窝棚。

窝棚极其简陋，里面堆着些腐烂的兽皮和干草，散发着一股霉味和野兽的腥臊气。阿牛和黑塔将石根生轻轻放在干草堆上。石根生已经彻底昏迷，气息微弱。

“根生！根生！”秦书婉顾不上自己的脚伤，扑到石根生身边，查看他的伤势，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毒性蔓延极快！

“必须把箭取出来！不然他撑不过半小时！”秦书婉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可……可这箭有毒！怎么取？”阿牛急得团团转。

“我有办法！”何彩珠突然开口，她迅速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皮卷，展开，里面是几根粗细不同的银针和一把锋利的小刀。“以前受训时学过一点急救……但需要火！消毒！”

“我去生火！”黑塔立刻转身，在窝棚角落找到一些残留的干柴，用火折子费力地点燃一小堆篝火，窝棚里顿时亮堂起来，也带来一丝暖意，但更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绝望。

何彩珠将小刀在火上灼烧，然后对阿牛和黑塔说：“按住他！会很疼！”

阿牛和黑塔死死按住石根生的四肢。何彩珠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凛，手起刀落，精准地划开石根生肩窝的皮肉，露出深色的箭簇。她咬紧牙关，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撬动箭簇的倒钩。

“呃啊——！”即使昏迷中，石根生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

秦书婉死死按住他的头，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终于，“噗”一声轻响，弩箭被连同一小块发黑的皮肉一起剜了出来！一股黑血瞬间涌出！

何彩珠立刻将烧红的刀身按在伤口上！“刺啦”一声，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石根生身体猛地一挺，再次昏死过去。

“水！快！清洗伤口！”何彩珠满头大汗，急声道。

柳小眉颤抖着递过水囊。何彩珠用清水反复冲洗伤口，直到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然后，她迅速拿出金疮药（所剩无几）撒在伤口上，用撕下的干净布条紧紧包扎。

做完这一切，何彩珠几乎虚脱，瘫坐在地，左臂的伤口也因为用力而鲜血淋漓。

窝棚内暂时陷入了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石根生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似乎平稳了一丝。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汪汪汪！”狼狗的吠叫声和日军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听声音，距离窝棚不到百米了！

“完了……被包围了……”阿牛面如死灰，握紧了砍刀。

黑塔也红着眼睛，捡起一块石头：“妈的！跟狗日的拼了！”

焦雄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又跌坐回去，他惨笑一声：“看来……老子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秦书婉看着昏迷的石根生，又看看伤痕累累、绝望的众人，心中一片冰凉。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窝棚角落一堆腐烂的兽皮，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有办法了！”秦书婉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也许……能赌一把！秦书婉指着那堆兽皮，急促说道：“咱们用这些兽皮把自己裹起来，再在上面撒上腐烂的干草和泥土，伪装成兽皮堆！狗鼻子再灵，也不一定能闻出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