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漏屋惊魂》
惊雷炸裂,像一柄巨斧狠狠劈开沂蒙山沉沉的夜幕。惨白的电光瞬间刺破茅屋的缝隙,将屋内简陋的轮廓——歪斜的木桌、挂在泥墙上的陈旧猎弓、堆在角落的干柴——映照得狰狞扭曲,随即又猛地沉入更深的黑暗。
“呃啊!”
陈阳——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他,他叫陈大壮,可那陌生的“陈巧儿”之名却顽固地盘踞在意识深处——猛地从湿冷的草席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粗麻中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不是噩梦。
一股冰冷、带着土腥味的水流,正精准无误地滴落在他脸上。一滴,又一滴,起初是试探,接着便连成了线,最后汇成一股顽固的小溪,顺着他的额头、鼻梁,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灌进脖颈,冰凉刺骨。
“操!”一声纯正的现代国骂脱口而出,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无处发泄的怒火。
这具属于猎户陈大壮的身体,有着远超陈阳前世城市白领的敏锐本能。几乎在骂声出口的同时,身体已经猛地向旁边一滚,狼狈地避开了那道越来越嚣张的“天水”。动作迅捷,带着山野生存磨砺出的本能反应。
然而,动作再快,也避不开那股随之汹涌而来的、冰冷又黏腻的羞辱感。像一只湿滑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他蜷缩在草席干燥的一角,粗重地喘息着,眼睛死死盯着屋顶那个在微弱天光下不断扩大的、不规则的黑洞。浑浊的雨水正从那破口处源源不断地倾倒进来,砸在泥地上,发出沉闷而令人烦躁的“噗噗”声,迅速积蓄成一小洼浑浊的泥水。
寒意顺着湿透的衣领蔓延全身,深入骨髓。他抱紧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残忍。不再是小说里轻描淡写的“穿越不适”,而是切肤的冰冷、霉烂草席的呛人气味、以及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巨大的荒诞感。
“该死的古代……”陈阳(或者说陈大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烦躁,“连他妈一个不漏雨的屋顶都成了奢侈品吗?”前世那些关于空调暖气、外卖WiFi的平凡记忆,此刻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这具身体残留的对寒冷和潮湿的忍耐力,正在被一个现代灵魂的舒适阈值狠狠鞭挞。
茅屋外,雨声更急了,密集地敲打着屋顶残存的茅草和泥墙,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轰鸣。风从墙壁的无数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尖啸,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撕扯。
天光艰难地透过屋顶的破洞和墙壁的缝隙渗进来,灰蒙蒙的,勉强能视物。陈阳(他强迫自己接受陈大壮这个名字,哪怕只是暂时的)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冰冷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无名火。抱怨无用,冻死更蠢。他认命地爬起来,骨头关节因为寒冷和陌生的劳作习惯而发出细微的咔吧声。
目光在昏暗的屋内逡巡。墙角堆着一些去年秋天晒干、预备修补屋顶的枯黄茅草,摸上去还算干燥,带着阳光晒过的微暖气息。另一边是半袋拌了碎麦草的黄泥,摸上去冰冷黏腻。这就是他全部的“建材”。
“防水涂料呢?沥青卷材呢?再不济……塑料布呢?”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荒谬。手在冰冷的泥袋上抓了一把,黏糊糊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腾。这玩意儿,真能堵住那个该死的洞?
身体的本能催促着他行动。搬来那张吱嘎作响的破木桌,颤巍巍地站上去,高度勉强够到屋顶的最低处。他试着伸手去够那个破洞的边缘,指尖触到湿漉漉、滑腻腻、已经开始朽烂的茅草和泥层,一股浓重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脚下木桌猛地一晃,他慌忙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妈的……”低声咒骂着,他不得不又跳下来,目光扫过屋角那堆柴火。一根手腕粗细、还算笔直的硬木棍落入眼帘。他走过去,抄起棍子掂了掂,又抬头看了看屋顶。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得做个工具,至少得把那些朽烂的边角清理掉。
念头一起,身体里某种沉睡的“巧劲儿”似乎被唤醒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墙边,取下了那把挂着的旧猎弓。弓身沉重,弓弦紧绷,带着一种冷硬的质感。他尝试拉了拉,弓弦纹丝不动,这具身体的臂力显然远超他的预期。他卸下弓弦,坚韧的兽筋在手中绷得笔直。
没有合适的刀具,只有一把豁了口的柴刀。他蹲在地上,将硬木棍一端抵在墙根,用柴刀笨拙地在棍子顶端砍出一个浅浅的凹槽。木屑飞溅,好几次差点砍到自己的手。汗水混合着脸上未干的雨水,顺着额角流下。他咬着牙,反复劈砍、削刮,终于将凹槽扩大、加深。然后,他尝试着将那根坚韧的弓弦一端紧紧缠在凹槽上方,另一端则用柴刀尾部卡住,利用杠杆原理,用全身力气一点点地向下压、绞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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