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春秋 第13章 年灯映巷与心守白头

南城的腊月总裹着甜香，梧桐茶馆门口的红灯笼刚挂好，就有风吹着糖糕摊的吆喝声飘过来。苏清沅正坐在八仙桌旁剪窗花，指尖捏着红纸转了个弯，一朵梧桐叶形状的窗花就落在桌上——这是她跟着巷口张奶奶学的，要贴在茶馆的木窗上，添点年味。

林墨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两袋红纸和墨汁，肩头还落着点碎雪。“王大爷说小远要写福字，特意让我多带了沓红纸，”他把东西放在桌上，伸手揉了揉苏清沅的头发，指尖带着外面的凉意，“刚路过馄饨摊，李叔塞了碗热汤，快喝了暖暖手。”

苏清沅接过汤碗，白瓷碗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她看着林墨解围巾时露出的银戒指——那枚刻着梧桐叶的戒指，他总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和她的凑在一起，像是天生一对。“你刚才去买红纸，是不是又给我带了糖炒栗子？”她歪着头问，鼻尖已经闻到了他口袋里飘出的甜香。

林墨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栗子还热乎着，剥了一颗递到她嘴边：“就你鼻子灵。”苏清沅张嘴接住，甜糯的口感在嘴里散开，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澳门找父母，哪能想到今年会在茶馆里，守着暖灯剥栗子。

“对了，”苏清沅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件藏青色的毛衣，“前几天给你织的，你总说冬天出去买东西冷，试试合不合身。”林墨接过毛衣穿上，大小正好，领口还绣着片小小的梧桐叶——是她照着吊坠的样子绣的。“好看吗？”她凑过去看，眼里满是期待。

“好看，”林墨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媳妇织的，怎么都好看。”苏清沅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却没推开——窗外的雪越下越小，茶馆里的龙井还在煮着，热气绕着灯影转，连空气都甜得发腻。

傍晚的时候，小远蹦蹦跳跳地来茶馆，手里攥着支毛笔，身后跟着王大爷。“林墨哥，清沅姐，我要写福字！”小远把纸铺在八仙桌上，墨汁倒了点在砚台里，却因为太用力，墨汁溅到了手上。

苏清沅赶紧拿纸巾帮他擦手，林墨则站在旁边，握着小远的手教他握笔：“手腕要稳，横要平，竖要直，像咱们茶馆的木门一样，端正才好看。”小远跟着学，一笔一划地写“福”字，虽然歪歪扭扭，却满是认真。

王大爷坐在旁边喝茶，看着他们，笑着说：“以前总觉得老街冷清，自从你们开了这茶馆，热闹多了。”他顿了顿，看向林墨，“老鬼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肯定高兴——他当年总说，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没走对路，现在好了，有清沅陪着，有茶馆守着，比啥都强。”

林墨心里暖了暖，想起老鬼在澳门时，拍着他的肩说“要好好对清沅”，眼眶有点发热。苏清沅悄悄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用多说，一个动作就够了。

除夕那天，茶馆里格外热闹。林墨的父母来了，苏清沅的母亲也来了，还带来了亲手做的腊肉和香肠；李叔送了碗热腾腾的馄饨，张奶奶拎着刚炸好的春卷，连小远都抱着自己写的福字，贴在茶馆的门上。

林墨煮了壶新茶，用的是去年在马尼拉带回来的普洱，倒在青瓷杯里，茶香漫了满室。苏清沅坐在他身边，帮他剥橘子，偶尔喂他一瓣；父母们坐在旁边聊天，说着当年的事，笑着看他们俩，眼里满是欣慰。

“对了，”苏清沅的母亲突然从包里拿出个红盒子，里面是对玉镯，“这是我嫁过来时，我妈给我的，现在传给你。”她把玉镯戴在苏清沅手上，又看了看林墨，“墨儿，以后清沅就交给你了，要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

林墨郑重地点头，握住苏清沅的手，指尖碰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又碰了碰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阿姨放心，我会用一辈子护着她，守着她，守着咱们这个家。”

窗外突然响起鞭炮声，烟花在夜空里炸开，映得茶馆的窗户亮堂堂的。林墨起身，拉着苏清沅走到门口，看着老街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像串在巷子里的星星。“你看，”苏清沅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咱们的茶馆，咱们的家，真好。”

林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怀里的人很暖，手里的茶还热着，身边的家人都在，还有满巷的烟火气——这是他以前在巷口摸爬滚打时，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以后每年除夕，咱们都在这儿过，”他轻声说，“有你，有家人，有这茶馆，就是最好的年。”

苏清沅点头，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怀表——里面的照片早就换了新的，是他们订婚时拍的合影，她穿着白裙子，他穿着藏青色毛衣，站在梧桐树下，笑得眉眼弯弯。怀表的指针轻轻转着，像是在为他们的余生，数着每一个温暖的日子。

夜深的时候，家人都走了，林墨和苏清沅坐在茶馆里，点着盏小灯，一起收拾桌上的茶杯。苏清沅突然说：“林墨，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告白，是在梧桐树下吗？你说你喜欢我，不是因为‘乾坤配’，是因为离不开我。”

“记得，”林墨笑着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现在还是离不开你，以后也离不开。”他低头吻她，唇齿间满是茶的清香和栗子的甜意，窗外的烟花还在放，灯笼的光映在他们身上，像裹了层暖融融的糖。

苏清沅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摸着手指上的戒指，突然觉得，所谓的“千王之王”，从来不是赢了多少赌局，而是守住了最爱的人，拥有了最暖的家，能在平凡的日子里，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过成甜甜的、安稳的样子。

以后的日子还长，他们会一起在春天摘梧桐叶压账本，夏天煮冰茶招待邻里，秋天晒龙井，冬天织毛衣；会看着小远长大，看着父母老去，看着茶馆的木门换了又换，却始终亮着一盏暖灯，等着彼此回家。

茶烟绕着灯影转，年灯映着老街暖，林墨抱着苏清沅，在心里悄悄许下心愿——愿余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愿他们的爱，像门口的老梧桐树，扎根在南城的巷里，守着白头，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