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与压抑之中,仿佛被无限地拉长,变得粘稠而又迟缓。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躲藏在石笋和岩石阴影后的四个人,几乎都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态,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频率,生怕哪怕一丝丝多余的声响,都会引来黑暗中那致命的窥视。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起,黑暗中也没有传来任何脚步声或是异动。整个溶洞,安静得可怕,只有穹顶上那永恒不变的“滴答”声,如同催眠的钟摆,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个人那根早已紧绷到了极限的神经上,消磨着所有人的意志。
这种纯粹的、未知的等待,比真刀真枪的搏杀,更令人煎熬。
梁胖子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战鼓一般,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再这样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彻底崩溃。
林岳同样不好受。那种被毒蛇死死盯住的感觉,让他后背的肌肉一直处于一种痉挛般的紧绷状态。但他知道,他不能慌,他是“把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他也乱了方寸,那么整个团队,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他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徒劳地在黑暗中搜寻,而是缓缓地,抬了起来,投向了溶洞那高耸、深邃、布满了无数奇形怪状钟乳石的巨大穹顶。
看着那错落有致、如同天然的吸音板和反射板的岩壁结构,一个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源自师父孟广义的笔记中的古代战场案例,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脑中那片被恐惧所笼罩的阴霾。
那是一场发生在古代山谷中的伏击战。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并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利用了山谷中天然的回声效应,让几个嗓门大的士兵,躲在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声调,模仿出千军万马的呐喊声,最终虚张声势,成功地吓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堪称险棋的计划,瞬间在他的心中成形。
他缓缓地,将身体挪到梁胖子的身边,用嘴唇几乎贴着他耳朵的距离,用一种微不可闻的气音,问道:“胖子哥,我问你个事儿……你的口技,怎么样?”
“口技?”梁胖子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他同样用气音回道,“把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问这个干啥?我……我就会学个狗叫唤、猫叫春啥的,以前在潘家园练摊的时候,用来逗乐子的……这玩意儿,在这鬼地方能干啥?难不成学几声狗叫,还能把敌人吓跑?”
“不用学动物。”林岳的眼中,闪烁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如同狐狸般狡黠的精光,“我需要你……模仿人说话的声音。用不同的声线,对着不同的方向,喊几句咱们道上的黑话。就比如……‘踩住盘子了’,意思是发现目标了。‘点子不止一个,都抄家伙’,意思是敌人数量不少,准备动手。还有,‘大哥,是条大鱼,别走了货’,意思是目标很重要,不能让他们跑了。怎么样,能做到吗?”
梁胖子虽然依旧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林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在经历了之前那场关于“走”与“留”的冲突之后,他对林岳,已经建立起了一种近乎盲目的、绝对的信任。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听我的指令,”林岳的声音冷静而又清晰,如同一个正在进行战前部署的将军,“我会用手势告诉你,朝哪个方向喊,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声线。记住,每喊完一句,立刻换一个地方,速度要快,要让声音听起来,是从不同的位置传出来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把头!”梁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恐惧,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登台表演般的、奇异的兴奋感。
林岳对着他,缓缓地,竖起了三根手指,然后,一根一根地,收了回去。
当最后一根手指也收回掌心的瞬间,梁胖子的“表演”,正式开始!
只见他猛地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对着溶洞左侧,一个相对狭小的、黑漆漆的洞口方向,捏着自己的嗓子,用一种略显尖锐的、模仿年轻人急切邀功般的声线,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大哥!这边有动静!踩住盘子了!”
那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瞬间被放大了数倍!无数的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动静……动静……盘子了……子了……”,听上去,仿佛真的有一个年轻的喽啰,在那个方向,发现了猎物。
喊完这一嗓子,梁胖子没有丝毫停顿,立刻一个懒驴打滚,瞬间移动到了几米外的另一块岩石后面。他半蹲着身子,这一次,他用的是自己那粗犷豪迈的本嗓,对着溶洞右侧那片相对开阔的石壁方向,如同猛虎下山般,爆喝出声:
“点子不止一个,都抄家伙!别他娘的让他们跑了!给我抄后路,堵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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