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因为发现了星图与铜爵之间惊天秘密而带来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的狂喜,仅仅在林岳的脸上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下一秒,当他的目光,定格在水潭边那片湿润泥地上的、一串绝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新鲜脚印时,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就如同被瞬间冰封的火山,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种彻骨的、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的冰寒所取代。
溶洞里,梁胖子还在为找到了救命的水源而手舞足蹈,孙先生也正满怀希望地为孟广义擦拭着身体,陈晴则沉浸在星图带来的震撼之中,所有人都还沐浴在那片短暂而又温暖的希望之光里。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把头”,已经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都别动!”
林岳冰冷、嘶哑、充满了极致压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这片空旷的溶洞中炸响。
那声音,不像是命令,更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独狼,在发现猎人踪迹时,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了危险警告的低吼。
“闭嘴!灭掉多余的光源!”
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瞬间浇灭了现场所有欢欣鼓舞的气氛。
“把……把头?你咋了?”梁胖子那张兴奋得通红的胖脸,还僵在脸上,一脸愕然地看着林岳,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孙先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望了过来。
在场之中,只有心思最为缜密的陈晴,最先反应了过来。她几乎是在林岳开口的瞬间,就顺着他那僵硬得如同石雕般的目光,看向了水潭的边缘。
当她手中的手电光柱,同样照亮了那排清晰得令人心悸的脚印时,她那张因为找到水源而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唰”的一下,变得和林岳一样,惨白如纸。
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解释!
“啪!”“啪!”
梁胖子和陈晴几乎是同时关掉了自己手中的狼眼手电。整个溶洞的光源,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二,只剩下孙先生手中那支被调到了最低亮度的手电,提供着一片昏暗的、仅供视物的光芒。
“快!找掩体!”林岳压低了声音,如同在耳边低语。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不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手脚并用地,迅速将孟广义转移到一根粗大的石笋后面,然后各自紧贴着凹凸不平的岩石,将自己的身体,最大限度地隐藏在了黑暗的阴影之中。
整个溶洞,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穹顶上那单调的滴水声,此刻听来,却像是死神的秒表,在为他们进行着生命的倒计时。
“把头……”梁胖子紧紧地靠在林岳身边,牙齿都在打颤,他压低了声音,用气若游丝的音量,惊恐地问道,“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林岳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国际通用的“噤声”手势。他的眼神,如同最警惕的猎隼,正死死地、一寸一寸地,扫视着溶洞四周那些被黑暗所笼罩的、深不见底的角落和高处。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猎人,而是一只刚刚闯入了猛虎领地的、瑟瑟发抖的兔子。他全身的汗毛,都像是触了电一般,根根倒竖!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些他们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正有无数双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在静静地、饶有兴致地,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经历了最初那令人窒息的一分钟后,林岳强迫自己那因为恐惧而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知道,恐惧,是眼下最致命的毒药。他必须冷静,必须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去分析、去判断。
在对众人做了一个“原地待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的手势后,他解下了背上的背包,只带上了那把沾血的匕首,然后,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匍匐在地,利用岩石的阴影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排致命的脚印,缓缓地爬了过去。
这是一个“把头”的第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现场痕迹勘查。
当他终于近距离地,将那排脚印纳入自己眼帘的时候,他的瞳孔,再一次,紧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开始像解剖一具尸体一样,冷静地、细致地,分析着这排脚印所透露出的、每一个致命的信息。
第一,鞋印的纹路。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由几何块状和V形防滑槽组成的复合纹路。林岳对这个纹路,并不陌生。在他过去接触的一些军事装备资料中,他曾经见过——这,是典型的现代军用多地形作战靴的鞋底纹!这种装备,绝非普通户外爱好者,或是那些土夫子、盗墓贼能够搞到的。它指向的,只有一种可能——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专业武装力量!
金先生手下那支神秘的雇佣兵小队的身影,瞬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二,脚印的新鲜度。
溶洞里空气潮湿,泥地松软。如果一个脚印停留的时间过长,它的边缘,必然会被潮气所软化,变得模糊不清。但是眼前的这串脚印,每一个的边缘,都如同刀切斧凿一般,清晰、锐利!甚至,在脚印最深处,那些被踩出来的水印,也才刚刚开始朝着周围干燥的泥土,进行着极其缓慢的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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