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精心策划的“空城叫魂”,如同一块巨石,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寂静的潭水,没有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这种毫无回应的结局,比任何激烈的反击,都更让人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它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如同水银一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团队每一个成员的心里,让刚刚因为找到水源而略微回升的士气,再次跌入了冰点。
梁胖子紧紧地抱着怀里那支老旧的猎枪,手心里的汗,几乎要将枪托浸湿。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林岳,希望这个年轻的“把头”能赶紧想出下一个对策。孙先生依旧守护在孟广义的身边,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那双紧紧握着银针、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时间,似乎再次失去了意义。漫长的、令人窒ax的等待,正像一头看不见的怪兽,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们所有人的意志和体力。
林岳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强迫自己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和一群藏在暗处、拥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敌人去比拼耐心,无异于自杀。他们有伤员,有心理负担,而对方,则占据了天时地利,可以好整以暇地,等待他们自己先一步崩溃。
被动等待,就是死路一条!
必须破局!
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再次落在了不远处那面巨大的、刻满了星辰的石壁之上。
那片星图,以及他口袋里那枚冰冷的凤鸣铜爵,才是他们进入这座大墓的核心目的。如果说这黑暗中,还存在着一线生机,那么,这线生机,也必然隐藏在这两样东西的背后。
一个极其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决定,在他的心中,猛然成形。
他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陈晴和梁胖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都过来,到石壁这边来。我们不能再跟这些缩头乌龟耗下去了,全力破解眼前的线索。”
“什么?!”梁胖子闻言,差点没直接从地上跳起来,他惊恐地压低了声音,叫道:“把头,你疯了?!咱们……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出去?那不是成了活靶子了吗?万一他们在暗处放冷枪,咱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岳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与眼下这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笑容。
“胖子哥,你放心,”他缓缓地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想动手,在我们刚刚走出甬道、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如果他们想动手,在你刚才扯着嗓子‘叫魂’的时候,也已经动手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他们一直不动手,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想知道这面星图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或许根本就解不开这个秘密,他们需要我们……需要我们来替他们,找到那把真正的‘钥匙’。”
“我们现在,对他们而言,最大的价值,不是尸体。”林岳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是活着的、能够解开谜题的‘寻龙尺’。”
林岳的这番分析,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梁胖子和陈晴心中的部分恐惧。
的确,主动权,看似在敌人手里,但他们这边的“专业知识”,却成了敌人不敢轻易撕破脸的、最重要的一张底牌。
两人不再犹豫,跟随着林岳,重新举起手电,大摇大摆地,再次站到了那面巨大的星象图石壁之前。
这一次,作为主力的,不再是林岳,而是陈晴。
只见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副白手套戴上,又取出了一个带刻度的高倍放大镜。她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那种作为团队成员的紧张与依赖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考古学者的、严谨、专注与自信。
“这幅星图的雕刻风格,线条古朴,兼具象形与写意的特征,非常符合战国晚期到西汉初年的特征。”她一边用手电仔细照射着石壁上的每一个细节,一边用极其专业的口吻,进行着现场分析。
“你们看这里,”她用手指着星图上方的一片区域,“这里对‘紫微垣’和‘天市垣’的刻画,还处于一个相对原始的、不成体系的雏形阶段,这说明,它的蓝本,要早于东汉时期张衡所完善的‘三垣二十八宿’体系。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幅星图的母本,应该就是战国时期,由天文学家甘德和石申,分别完成并流传后世的,被合称为《甘德石氏星经》的星表。那是我们中国,乃至全世界,现存最早的星象观测记录之一。”
梁胖子听得是一头雾水,嘴里嘟囔着:“什么甘德石头的,听着跟说天书似的……”
但林岳,却听得精神大振!
陈晴的这番“断代”,为他们解开谜题,提供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坚实的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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