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 第49章 弦音破妄

从溶洞裂缝跃出时，晨光正漫过古寨的竹楼尖顶。男孩突然指着山腰处的竹塔：阿娘说，月圆时那里会有琴音。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塔檐下悬着串竹风铃，风过时发出的声响，竟与《清心诀》的起调完全一致。

柳无涯用星盘测了方位：是月出之位，按南疆历法，今日恰是望月。他突然按住盘心，青铜指针剧烈跳动，塔下有强韧的灵力波动，像是...清心竹的根脉。

林梢正帮男孩修补琵琶，用孔雀翎的羽管做了临时琴轴，调音时弦音竟让竹楼的窗棂微微震颤。这古寨的竹子都是活的。她指尖划过琴弦，远处竹塔的风铃应声共鸣，根脉连着整座山，难怪能养出雾隐剑这样的灵物。

暮色降临时，竹塔突然亮起灯笼，塔身的竹纹在月光下流转成绿色光带。陈砚三人带着男孩刚靠近塔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琴声——正是《清心诀》的完整版，却比真本多了几分诡异的颤音。

是血莲教的人在仿弹！男孩突然捂住耳朵，阿娘的琴音不会这么尖！他怀里的断琵琶突然自行震动，未断的琴弦弹出清亮的泛音，与塔内的琴声碰撞，发出刺耳的裂帛声。

塔门开启，里面站着个穿红衣的女子，手中琵琶的弦轴缠着黑色蛊线。陈剑主倒是灵通。女子掀开面纱，脸上画着血莲图腾，这孩子的娘就在塔尖，想救她，就得用《清心诀》的真谱来换。

陈砚注意到她脚下的竹板刻着血符：你把蛊虫养在竹根里，不怕被清心竹的灵力反噬？女子闻言大笑，指尖猛拨琴弦，塔外的竹林突然剧烈摇晃，竹枝化作利箭射来，箭尖都沾着墨绿色的蛊液。

柳兄护着孩子！陈砚将青萍剑抛向空中，剑身在月光下化作万千竹影，挡住飞箭的刹那，林梢的孔雀翎已射出——不是攻向女子，而是斩断了塔檐的风铃绳。

风铃落地的瞬间，女子的琴声突然乱了节奏。你敢破我的音阵！她琵琶反转，露出背面嵌着的血莲蛊母，那就让这古寨的人都尝尝噬心蛊的厉害！

男孩突然举起修好的琵琶：阿娘教过我！他虽指法生涩，弹出的调子却纯粹干净，像山涧清泉流过竹石。奇妙的是，这不成章法的琴声竟压制住了女子的蛊音，塔外摇晃的竹林渐渐平息，竹枝上的蛊液化作露珠滴落。

陈砚趁机运转潮汐剑胎，海水凝成的水线顺着竹根蔓延，将藏在地下的蛊虫尽数逼出。女子怀中的蛊母突然发出哀鸣，她脸上的血莲图腾开始褪色：不可能...这孩子的琴声怎么会...

因为他心里没有恨。林梢已登上塔尖，正解开被困女子身上的蛊线，你用戾气催动蛊音，却忘了《清心诀》的根本，是守护不是杀戮。

当朝阳升起时，红衣女子的琵琶已断成数截，蛊母在晨光中化作青烟。被救的女子抱着男孩，指着塔壁上的刻痕：这是祖上传下的琴谱，血莲教的人偷学了皮毛，却不懂每段旋律都藏着古寨的日子——春种时的竹笛，秋收时的芦笙，都是《清心诀》的真意。

陈砚望着竹楼间晾晒的青萍草，叶片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格外清晰。离开古寨前，男孩把那片压在《清心诀》里的青萍叶送给了他：阿娘说，草比剑厉害，能从石头缝里长出来。

他握着那片叶子，青萍剑突然发出轻鸣，剑身上的竹纹与草叶的脉络完美重合。他知道，江湖的纷争或许永远不会停歇，但只要还有人记得用琴声记录日子，用草木传递心意，邪祟终究会被晨光驱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