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珑 第78章 北行初程

离开京畿之地，景色便渐渐不同于以往的江南水乡或中原沃野。官道两旁，农田渐稀，丘陵起伏，树木的形态也显得更为苍劲。秋风愈发凛冽，带着一股干燥的土腥气，吹得车帘猎猎作响。

京禧并未一直安坐车中。行程数日后，她便时常换上便于行动的骑射服，在墨离安排的侍卫护卫下，骑马而行。这不仅是为了活动筋骨，适应未来的草原生活，更是为了更直观地了解沿途地理、风土人情。

顾知微与她并辔而行，时常指着地图，低声讨论着途经的州县、关隘，以及历史上的兵家必争之地。苏云朗和白芷则更关注气候植被的变化，记录着不同地域常见的药材，并开始提前调配一些预防风寒、水土不服的药物分发给随行人员。

江红鱼更是如鱼得水。她利用队伍停驻休整的时间，与当地商贩、驿丞、甚至往来的行商攀谈，了解物价、物产、货运路线，脑中已然开始勾勒未来连接中原与草原的商路蓝图。她甚至通过江湖关系，与一些北地的小型马帮、镖局搭上了线，获取了许多官方渠道难以得知的、关于草原边缘部落的真实情况。

“殿下，”一次夜宿驿馆时，江红鱼向京禧汇报，“据那些常往来边境的弟兄说，勃日帖可汗确实手段了得，短短几年间，以雷霆之势整合了大部分草原部落，如今反对他的，多是一些地处偏远或者与他有世仇的小部族。王庭所在的金帐草原，水草丰美，是草原上最富庶之地。”

京禧静静听着，问道：“可知王庭内部，除了可汗，还有哪些重要人物？”

“主要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族长，分管着祭祀、刑法和部分部落联盟事务。另外，就是可汗麾下的几位大将，都是跟随他东征西讨的心腹。至于可汗本人……”江红鱼顿了顿，“听闻他确实不近女色，精力都放在了统一草原和壮大部族上。这也让他在部落中威望极高，许多人都认为他是长生天赐予草原的英雄。”

京禧颔首，这些信息与她之前的判断基本吻合。一个年轻、专注、拥有绝对权威的统治者，这或许……比一个沉溺内帷、势力错综复杂的可汗，更容易打交道，也更具挑战性。

队伍越往北，人烟越见稀少，天地愈发开阔。有时行上一整天，也见不到几处村落，唯有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场和远处起伏的山峦。这对于习惯了宫廷和城市生活的随行人员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也带来了一些不便。水源需要更仔细地寻找和分配，夜晚的寒意也更重。

墨离加强了巡逻和警戒，不仅要防范可能出现的匪患，也要警惕野狼等野兽的袭击。青黛则更加神出鬼没，她的身影时常消失在队伍前方的丘陵或草丛中，为大队人马扫清潜在的威胁。

这一日，队伍在一片背风的山坳处扎营。夜幕降临，篝火燃起，驱散了些许寒意。京禧裹着厚厚的狐裘，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听着远处传来的、草原骑兵用马头琴拉奏的苍凉曲调，心中一片宁静，又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与不确定。

苏云朗端着一碗刚煎好的驱寒汤药过来：“殿下，北地风寒，饮了这碗药，早些安歇吧。”

白芷则细心地检查着京禧帐篷内的取暖设施和被褥是否足够厚实。

顾知微坐在她身旁，轻声道：“殿下，我们已过榆林关，再往前，便是真正的草原地界了。根据行程，约莫还有半月，便可抵达勃日帖可汗指定的迎亲地点——鹰嘴崖。”

京禧接过药碗，温热的感觉透过瓷壁传来。她望着北方璀璨的星空，那里，是她的目的地，也是她新的战场。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目光坚定，“加快些行程吧，我有些……期待看到那片传说中的草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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