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风雪像是要把天地都揉碎了重造。山洞外,暴雪如万千条被激怒的白蟒,疯狂地拍打着岩壁,“噼啪” 声密集得像有人在远处放鞭炮。风穿过岩壁的缝隙,发出 “呜呜” 的怪响,时而像婴儿啼哭,时而像老人咳嗽,听得人心里发毛。
秦越人倚着潮湿的岩壁缓缓坐下,后背撞上一块凸起的尖石时,他闷哼了一声,那声音刚出口就被洞外的风雪吞得干干净净。方才黑衣人自爆产生的气浪,像一柄烧红的重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胸口 —— 此刻胸腔里翻涌着浓烈的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在肺叶里来回刮擦,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冻成了细小的冰粒。
他抬起手,借着从洞口斜射进来的月光,凝视着掌心的镜纹烙印。那金光比之前黯淡了些,却依旧顽强地在皮肤下游走,像一条被困住的小蛇。与洞外惨白的月光遥遥相对时,烙印突然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着什么。秦越人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 身负所谓的 “医仙血脉”,却在毒医门的攻击下如此狼狈,连还手之力都几乎没有。这镜纹的力量,究竟要怎样才能驾驭?难道真要像古卷里说的,等到 “阴阳逆乱” 的那一天?
“嘶 ——”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后颈的伤口被牵动了。那里的皮肉已经肿得像块发面馒头,青紫中透着黑,是被毒藤划伤后又遭气浪冲击的缘故。
“别动。” 阿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决。
秦越人低头,看见少女正蹲在他身前,月光从洞口斜斜地洒在她发顶,几缕调皮的发丝被染成了银白,像是用月光纺成的丝线。她咬着下唇,左边的唇角微微嘟起,这是她着急时的习惯。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金疮药的动作带着几分急促,药瓶的木塞被她用力一拔,“啵” 的一声落在地上,滚到了洞角。
“都肿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喊疼。” 阿雪的声音里裹着埋怨,指尖沾着乳白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后背的伤口上。药膏里掺了薄荷,刚涂上时凉丝丝的,缓解了不少灼痛感,可她指尖触到最肿的地方时,秦越人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少女的动作立刻放得更轻了,指腹像羽毛般在伤口边缘打圈,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小时候教你的,疼了就要说,怎么越大越犟。” 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秦越人的心猛地一软,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们还在药王谷,师父刚过世不久,他带着阿雪在后山采药。少女为了摘悬崖上一株百年老参,不慎脚下一滑,直直地往陡坡下滚去。他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用后背硬生生护住她的头,自己却在碎石上蹭出了好几道血口子。
阿雪额头磕破了,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哭得满脸是泪,却还强撑着扯他的袖子,哽咽着说 “师兄我不疼,你别吓我”。如今角色互换,看着少女低垂的眉眼,他突然觉得,这点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雪,” 秦越人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他望着掌心的镜纹,那金光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你说... 我们真能解开这镜纹的秘密吗?”
这一路的经历突然在脑海里翻涌:毒医门如影随形的追杀,破镜碎片诡异的异动,古卷上语焉不详的预言...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充满了未知与危险。那 “阴阳逆,乾坤摧” 的字句,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他们连剑柄的影子都没摸到。
阿雪涂药的手猛地顿住,她抬起头,月光恰好落在她眼底,映出两点倔强的光:“当然能!” 她举起手中的玉笛晃了晃,笛身上雕刻的缠枝莲纹在月光下流转,“师兄你可是医仙血脉,那些毒医门的跳梁小丑算什么?咱们一定能收拾他们。大不了...” 她眼珠一转,露出个狡黠的笑,“我用毒粉把他们都迷晕,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她故作轻松的话语,像一束暖阳照进秦越人阴霾密布的心底。他想起两人初入江湖时,在湘西遇到一伙意图抢劫的山匪。那时阿雪才十五岁,背着个比她还高的药篓,却临危不乱地撒出一把自制的 “痒痒粉”,把十几个壮汉痒得在地上打滚,笑得眉眼弯弯地说:“有师兄在,我什么都不怕。”
秦越人正想再说些什么,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 —— 半块刻有蛇形图腾的令牌静静躺在那里,蛇瞳处的暗红色宝石在月光下闪烁,像一只在暗处窥视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他下意识地伸手捡了起来。
令牌是用某种黑色的石头制成的,入手冰凉,表面光滑得不像天然形成。秦越人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图腾边缘,那蛇形雕刻得极精细,鳞片的纹路清晰可见,蛇信子微微吐出,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令牌上活过来。这冰凉的触感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的些许暖意,让他清醒了几分 —— 这令牌绝非普通之物,背后藏着的秘密,恐怕足以掀起江湖的腥风血雨。而自己,这个被镜纹选中的人,又该如何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找到破局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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