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风雪停得像被掐断的弦。前一刻还在咆哮的朔风骤然哑火,只剩下细碎的冰晶从空中坠落,打在积雪上发出 “簌簌” 的轻响,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秦越人坐在冰凉的岩石上,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头的青铜罗盘 —— 三年前殷墟的瘴气在盘面上蚀出的裂纹,此刻摸起来比砂纸还要粗糙,边缘的铜绿蹭在指尖,留下淡淡的青痕。
掌心的镜纹烙印还在发烫,像是揣了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烙铁。他低头看向胸口,兽皮袄下的皮肤隐隐透出金红的光,那光顺着血管游走,与心脏的跳动同频。《灵枢古卷》里 “阴阳逆,乾坤摧” 的字句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像师父临终前咳在他手背上的血,温热而沉重。
阿雪包扎伤口的动作猛地顿住。她正用细麻线给秦越人缝合后颈被毒藤划破的口子,针脚原本匀净得像绣出来的,此刻却歪歪扭扭地扎进皮肉里。秦越人疼得皱了皱眉,却没吭声 —— 他看见少女的手在抖,玉笛不知何时已横在胸前,笛孔里还卡着半片刚才慌乱中扯断的竹叶。
“师兄,” 阿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你听。”
秦越人屏住呼吸。风声停了,雪落的声音也仿佛被放大了百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细微的响动 —— 像是有人光着脚踩在雪上,轻得没有痕迹,却带着某种迫近的压迫感,顺着洞壁的缝隙渗进来。
阿雪突然抬头,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没抵达眼底:“看来咱们的‘度假时光’要提前结束啦?” 她说话时,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小瓷瓶,瓶身冰凉,里面装着她用九星海葵的触须磨成的毒粉,粉色的粉末沾在瓶塞上,像极了去年在苗疆见过的毒蘑菇孢子,“这群不速之客,怕是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谁?!” 阿雪突然喝出声,声音撞在潮湿的岩壁上,弹回来的回音在狭小的山洞里荡开,惊得洞顶凝结的冰棱 “啪嗒” 一声坠落。冰棱摔在地上碎成齑粉,那清脆的响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像在为接下来的厮杀敲了声梆子。
阿雪整个人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羚羊。她发梢扫过洞顶的钟乳石,带下来一串细小的冰珠,落在秦越人颈窝里,凉得他打了个激灵。少女的脊背挺得笔直,玉笛横在胸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虎口处还凝着昨天处理草药时被石片划破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莫急。” 秦越人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阿雪瑟缩了一下。他的目光像鹰隼般锐利,透过洞口的灌木丛望向外面,“这三人步法诡异,落脚时脚尖先着地, heel 几乎不沾雪 —— 是西域‘踏雪无痕’的功夫。而且他们的气息收得极敛,连呼吸都调得像山风,定是高手,不可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
月光像被谁掰断的银簪,斜斜劈进洞口,将黑影的轮廓切割得锋利如刀。他们穿着纯黑的夜行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里泛着幽绿的眼睛 —— 那不是人类的眼白,而是瞳仁整个变成了墨绿色,像浸在毒液里泡了三天三夜的蛇眼。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脚印。秦越人盯着他们脚下的积雪,那些被踩过的地方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雪粒像有生命般往中间聚集,眨眼间就恢复了平整,仿佛从未有人踏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气提醒着他,这些不是幻影。
“交出破镜,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黑影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铁板在互相刮擦,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他抬手时,秦越人看见他指间夹着三枚银针,针身细得像头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针尖处隐约可见蜿蜒的墨绿色纹路,像极了毒蛇吐出的信子。
秦越人将阿雪往身后拽了拽,后背紧紧贴住潮湿的岩壁。洞壁渗出的冰水顺着衣领滑进脊梁,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却刚好压下了掌心镜纹传来的灼痛。他盯着那几枚银针,眉头拧成了疙瘩:“三阴蚀骨毒。”
“师兄认识?” 阿雪的声音压得更低,玉笛往身前又送了送。
“嗯。” 秦越人点头,声音里带着寒意,“取三阴之地的极寒之物 —— 冰蚕的涎、雪蛛的螯、寒蛇的胆,混合着曼陀罗的花粉炼制而成。这毒遇血则化,侵入经脉后,会像万千冰锥在骨头缝里绞动,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把人活活疼死。”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三个黑影,“毒医门为了这破镜,倒是下了血本。”
“少废话。” 为首的黑影不耐烦了,手腕轻抖,三枚银针突然化作三道蓝线,直取秦越人的面门。银针划破空气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一股腥甜的风,闻得人头晕目眩。
“小心!” 阿雪拽着秦越人往旁边一躲,银针擦着他的鼻尖飞过,“笃笃笃” 钉进身后的岩壁里。针尾还在微微颤动,岩壁接触到银针的地方,竟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坚硬的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留下三个深黑色的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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