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卷的西域古道上,烈日像一只被烧红的巨大熔炉,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炙烤得滋滋作响。秦越人裹紧头上的麻布头巾,试图挡住迎面扑来的热浪,可那热气还是顺着布料的缝隙往里钻,烫得头皮发麻。脚下的沙砾被晒得滚烫,隔着厚厚的牛皮靴底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砂上,鞋底与沙子摩擦时,甚至能听见细微的 “嗞嗞” 声。
阿雪跟在他身后,发梢被汗水浸湿,黏在脖颈上,像一条条冰凉的小蛇。她不时抬手抹一把额角的汗,掌心的汗渍在玉笛上留下淡淡的水痕,笛身上雕刻的缠枝莲纹被晒得发烫,碰一下都觉得指尖要被烫熟。
“这鬼地方,沙子都能煎鸡蛋了。” 阿雪嘟囔着,声音被热浪扭曲得有些发飘。她抬头望向前方,远处的地平线在蒸腾的热气中不断晃动、扭曲,恍惚间竟像是一片翻滚的血海,红得刺眼。
秦越人没有接话,只是眯着眼打量着四周。这片古道荒无人烟,连最耐旱的骆驼刺都长得稀稀拉拉,裸露的沙地上偶尔能看见几具风干的动物骸骨,骨头缝里嵌着细密的沙粒,被风吹得发出细碎的 “咔啦” 声,像是谁在暗处磨牙。
“师兄,你听!” 阿雪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手中的玉笛微微发颤,显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紧绷的警觉。
秦越人立刻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风里除了沙子摩擦的 “沙沙” 声,还夹杂着一阵杂乱的驼铃声,叮铃、叮铃,响得有气无力,像是随时会断掉。更让人心里发紧的是,驼铃声中还裹着断断续续的呻吟,那声音嘶哑、痛苦,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又像是被沙子堵住了半截,飘飘忽忽地传来,仿佛是从地狱深处飘来的哀鸣。
秦越人眉头瞬间锁成了疙瘩。掌心的镜纹烙印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灼热,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暖,而是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尖锐的热意顺着血管往上窜,直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 这是镜纹在预警,前方有危险。
他下意识地将阿雪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跨了半步,目光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看看。”
转过一道月牙形的沙丘,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支西域商队横七竖八地瘫在沙地上,十几峰骆驼东倒西歪地卧着,有的已经没了动静,肚子瘪得像泄了气的皮囊;有的还在微弱地抽搐,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沙粒,鼻孔里不断喷出带着血沫的热气。驼背上的货物散落一地,丝绸被沙子磨得破烂不堪,香料罐子摔碎在一旁,暗红色的粉末混着黄沙,被风吹得四处飘散,散发出一股怪异的甜香。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商队成员。他们穿着典型的西域服饰,长袍的料子被汗水浸得发黑,此刻横躺在滚烫的沙砾中,个个面色发青,嘴唇却红得发紫,像是涂了一层血。脸上布满了诡异的青斑,那些斑点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皮肤下游走、扩散,宛如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皮下钻动。他们的嘴角不断溢出黑血,一滴、两滴,砸在黄沙上晕染开,像一朵朵妖异的黑花,在烈日下很快干涸,留下深褐色的印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 是腐肉的腥臭混着浓烈的草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像是某种果实腐烂后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熏得人头晕目眩。
秦越人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指尖已经捏起三枚银针。他探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商队成员的脉搏,触手一片冰凉,像是摸到了一块冻在冰里的石头。那人的手腕上,皮肤已经开始发灰,轻轻一按就陷下去一个小坑,半天弹不回来。
“是尸蛊融合毒。” 秦越人的声音凝重如铁,指尖的银针微微颤动。这种毒他只在师父留下的《毒经考》残卷里见过记载 —— 以百年尸毒为引,融合南疆的 “蚀心蛊” 炼制而成,中者不仅经脉会被蛊虫啃噬得寸寸断裂,还会在临死前化作失去理智的行尸,见人便噬,直到身体彻底溃烂成一滩脓水。
他将银针闪电般刺入那人的 “人中穴”“涌泉穴” 和 “劳宫穴”。这三穴是人体阳气最盛之处,或许能暂时压制毒势。银针刚没入皮肤,那人的伤口处突然 “噗” 地喷出一股黑血,腥臭得让人几乎要吐出来。黑血落在沙地上,竟冒出丝丝白烟,将沙子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还有救吗?” 阿雪捂住口鼻,声音闷在头巾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她见过不少毒物伤人的场景,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毒,连血液都带着腐蚀性。
秦越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躺在不远处的商队首领突然 “嗬” 地一声,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那人身形高大,此刻却像个提线木偶,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仰着,颈椎发出 “咔咔” 的脆响,像是随时会断掉。他的瞳孔已经完全泛白,看不见一丝黑眼珠,只剩下浑浊的白,像是两颗蒙了灰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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