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113章 整装待发

指挥中心的决议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前哨站这片并不广阔的水域中漾开了层层涟漪。

当林默团队着手准备峡谷侦查的消息传开，各种目光便悄然聚焦于此——有关切，有审视，更多的，则是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

黎明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林默便已站在了他们小队专属的院落里。

空气中还弥漫着昨日瓦力捣鼓炊事时留下的、若有若无的食物焦糊味，与清冷的晨风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生活气息。

“清单上的物资，后勤处只批下来一半。”

瓦力瓮声瓮气地说道，他将一张粗糙的兽皮纸拍在院中的石桌上，上面用炭笔罗列着此次行动所需的物品——高能量口粮、净化水源、备用能源电池、标准符咒包、以及特制的抗锈蚀防护油膏。

“尤其是防护油膏和高级能源电池，他们说库存紧张，只能按‘标准小队配额’给。”

“标准小队配额？”秦月拿起清单，秀眉微蹙。

她今天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墨绿色守夜人野战服，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平日的柔美，多了几分英气。

“我们这次面对的是未知强度的锈蚀污染，标准配额连基本的轮换补给都做不到。

更何况，高级能源电池是维持李维的监测设备和我的精神屏障法阵的关键。”

“哼，我就知道那汉克没憋好屁！”瓦力抱着他那柄崭新的“撼地者”战锤，锤头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肯定是他在里面搞鬼！什么库存紧张，上个月我还看见他们的人往瑞恩管辖的仓库里搬新到的货箱！”

林默沉默地看着清单，手指在“特制抗锈蚀防护油膏”那一项上轻轻敲击着。

他的左眼虽然失明，但右眼的视线却锐利如鹰。

汉克的刁难在意料之中，但这速度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直接，反而显得有些急切了。

“李维呢？”他抬起头问道。

“在研究室里捣鼓他的那些数据板和样本呢，”瓦力撇撇嘴，

“他说要尽可能多地分析从峡谷边缘带回来的能量残留，争取在进去之前弄出个‘危险区域预测模型’。”

正说着，李维抱着一块闪烁着幽光的晶体板从研究室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林默，有发现。”他将晶体板递到林默面前，上面显示着复杂的能量流谱图。

“我比对了历史上所有记录的锈蚀爆发事件，包括档案馆密封档案里的几起。这次峡谷的能量签名，与其中一起被标记为‘实验室泄露事故’的案例，相似度高达78%。”

“实验室泄露？”秦月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李维推了推他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档案记载模糊，只提到某个前沿因果律研究项目失控，导致了区域性‘因果锈化’现象。

而最关键的是，我发现在这次爆发的能量波纹底层，叠加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引导’信号。”

“引导信号？”林默的目光一凝。

“对，就像……有人用特定的频率，在给这锅沸腾的锈蚀能量‘煽风点火’。”

李维指着图谱上一段几乎难以察觉的周期性波动，

“虽然隐藏得很深，但它的模式……让我想起了之前在瑞恩实验室‘净化间’里检测到的、那种用于催化‘诱变剂’的能量频率特征。”

院落里瞬间安静下来。瓦力瞪大了眼睛，秦月面色凝重。

线索，似乎开始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瑞恩派系，不仅可能在后勤上使绊子，更可能与峡谷这次危险的异变有着直接关联！

“证据还不够充分。”林默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些只是间接推测，无法作为指控的依据。当务之急，是准备好这次侦查。”

他看向瓦力：“瓦力，你去一趟军械库，找德里克。

以凯尔文指挥官‘优先满足侦查小队物资’的命令为由，态度强硬些，能多要一点是一点。重点是防护油膏和能源电池。”

“明白！”瓦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最喜欢干这个了！”

他扛起撼地者，大步流星地朝院外走去，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秦月，你和我一起清点我们现有的符咒和药剂，看看能补充多少。

另外，需要你准备一些强效的精神防护符咒，李维的数据显示峡谷内的精神污染可能超乎想象。”

“好。”秦月点头，转身走向研究室旁边的储物间，那里存放着他们之前收集和制作的各种物资。

“李维，继续深挖那个‘引导信号’，尝试追踪其可能的源头。

另外，你的‘危险区域预测模型’很重要，我们需要尽可能避开能量暴虐的核心区。”

“交给我。”李维扶了扶“眼镜”，再次沉浸到他的数据世界中。

林默则走到院落角落，那里摆放着几个训练用的人偶。

他闭上唯一的眼睛，精神力缓缓延伸而出，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缠绕上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裁决之杖”。

随着他心念微动，杖身泛起一层淡金色的、温暖的光晕，那是“火种”的力量在流淌。

他在熟悉这种新的力量运用方式，尝试将“编织”的技巧与武器的形态更好地结合。

在即将到来的危机中，每多一分熟练，便多一分生存的保障。

与此同时，在前哨站另一端的某个守卫森严的仓库区。

汉克队长看着手下人将一批贴着特殊标签的箱子搬进仓库深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一个穿着研究员白袍、眼神有些闪烁的男人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队长，凯尔文那边批了条子，让后勤给林默小队补充物资，我们……”

“给，当然给。”汉克打断他，语气带着嘲弄，“指挥官的命令，我们怎么能违抗呢？把准备好的‘标准配额’给他们送去。记住，是‘标准’的。”他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

“那……防护油膏和能源电池？”

“油膏用上次清理仓库时发现的那些‘临界保质期’的库存。能源电池嘛……”汉克摸了摸下巴，“把训练场上淘汰下来的那批旧电池找出来，电量能维持他们走到峡谷边缘就行。”

研究员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万一他们在峡谷里因此出事……”

“出事？”汉克冷笑一声，“探索未知险地，本就生死由命。装备损耗、补给不足，这不是很正常的风险吗？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准备不充分，或者……运气不好。”

他挥了挥手，“去吧，做得干净点。另外，把我们的人撤回来，这几天少往那边凑，别惹一身骚。”

“是。”研究员躬身退下。

汉克独自站在原地，目光越过仓库低矮的屋顶，望向东北方那片天空，那里似乎永远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锈蚀峡谷……‘锻炉’……博士，你可别玩脱了啊……”他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院落里，准备工作在紧张地进行着。

秦月将一叠叠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符咒分门别类，小心地放入特制的防水符袋中。

她的动作优雅而精准，偶尔会抬头看向在院落中央凝神练习的林默，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担忧与支持。

李维则抱着他的晶体板，蹲在角落里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能量湍流节点……空间褶皱区……嗯，这里必须绕行……精神污染强度预测……需要加强三号频段的屏蔽……”

卡卡则显得无所事事，他抱着那块已经恢复平静、但依旧温热的石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一会儿凑到瓦力还没收拾的炊具旁嗅嗅，一会儿又试图去扒拉秦月整理好的符咒袋，被秦月用眼神制止后，悻悻地蹲到一边，开始对着他的石头絮叨：

“宝贝啊宝贝，这次又要靠你啦。等到了那什么峡谷，你可要机灵点，有好东西……呃，我是说，有危险一定要提前预警！

等咱们立了功，回去说不定凯尔文指挥官一高兴，就能赏我一大袋金币……或者，把瑞恩那老小子的收藏室打开让我挑几件也行……”他越想越美，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这时，瓦力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怎么样？”林默收功，走上前问道。

“呸！德里克那小子倒是没明着拒绝，客客气气的，但搬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破烂！”

瓦力气呼呼地将一个半满的物资箱扔在地上，

“你们看这防护油膏，都快凝固了！还有这能源电池，能量指针都快掉到底了！就这，还跟我说是‘按标准足量配给’的！”

箱子里的物资，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低于预期。

尤其是那几罐防护油膏，颜色暗淡，气味刺鼻，显然是存放过久的劣质品。

秦月拿起一罐油膏，用手指沾了一点，轻轻嗅了嗅，摇头道：

“这种油膏，别说防护，恐怕本身就会对皮肤产生刺激。根本无法在高强度锈蚀环境中使用。”

“妈的！我这就去找汉克那混蛋算账！”瓦力怒发冲冠，转身就要往外冲。

“瓦力。”林默叫住了他，声音平静，“现在去找他，他有一百个理由推脱，只会浪费时间，激化矛盾。”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用这些破烂去送死？”瓦力梗着脖子。

林默走到物资箱前，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里面的东西。

他的手指拂过那些劣质的电池和油膏，沉默了片刻。

“我们有我们自己准备的库存，虽然不多，但精良。秦月，把我们之前用‘编织法’尝试提纯制作的防护药剂拿出来，优先保证核心成员。

李维，节约使用能源，非必要时刻，监测设备间歇性开启。”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至于缺失的部分……”

他的目光落在了卡卡身上。

卡卡正抱着石头做他的金币美梦，突然感到几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猛地一激灵，警惕地把石头抱得更紧了：“你……你们看我干嘛？我……我可没私藏物资啊！”

林默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卡卡，你和前哨站里那些……消息灵通的‘自由商人’，关系怎么样？”

卡卡的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挺了挺干瘪的胸膛，得意道：

“林老大，你这可问对人了！不是我吹，这前哨站里，上至指挥官厨房里今天多了一块肉，下至哪个士兵偷偷藏了私酿酒，就没有我卡卡打听不到的消息！

那些地精、侏儒商人，哪个见了我不得客气地叫一声‘卡爷’？”

“很好。”林默点了点头，“那么，采购一些‘非标准’但质量过硬的物资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瓦力，给他一些我们之前积攒的、用不上的战利品或者材料作为交换。”

瓦力虽然不爽，但还是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几块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物和几件样式古怪、但材质不错的小型武器残骸。

“省着点用，地精！要是敢中饱私囊，老子把你和你的破石头一起塞进冶炼炉！”

卡卡看到那些东西，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口水差点流下来，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瓦力老大！林老大！包在我身上！保证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货！嘿嘿，终于轮到我卡卡大显身手了！”

他一把抢过那些物品，宝贝似的塞进自己那个看起来比他还大的破烂背包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着卡卡消失的背影，瓦力忍不住嘟囔：“让这贪财的家伙去采购，真的没问题吗？”

秦月轻轻一笑：“有时候，恰恰是这种看似不靠谱的人，才能在这种规则之外的地方，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林默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次望向东北方。

物资的短缺，内部的刁难，未知的威胁……所有这些，都像是沉重的枷锁。但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同深潭。

“做好准备吧。”他轻声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院落里，晨光终于彻底驱散了夜色，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而在光影交错之间，阴谋的痕迹与抗争的意志，已然交织成一幅复杂的图景，等待着在锈蚀峡谷的阴影中，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