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剑阁关的每一寸角落。白日里厮杀的痕迹尚未完全抹去,关前的战场上,数千支火把被插在地上,橙红色的火光摇曳不定,将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西凉军与归降的益州军士兵混在一起,正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 —— 有的弯腰将同伴的尸体抬上木板,动作轻缓,生怕碰碎了早已冰冷的躯体;有的则用铁锹铲起地上的血污与碎甲,倒入事先挖好的土坑;还有的扛着木梯,在关墙的破损处来回忙碌,准备修补被投石车砸出的裂缝。
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些,却多了几分米粥的香气。庄凯早在半个时辰前便下令,让伙房煮上热粥,再烙些麦饼,轮休的士兵无论西凉军还是益州军,都能分到一碗热食、两块麦饼。此刻,几个伙夫正推着食车在战场边缘穿梭,食车上的铁锅冒着热气,一名伙夫舀起一勺米粥,递给一个满脸疲惫的益州军士兵,声音温和:“趁热喝吧,喝了暖暖身子,夜里凉。”
那士兵接过陶碗,双手微微颤抖,眼眶有些发红 —— 自开战以来,他就没吃过一口热饭,更没见过敌军会给自己这些 “降兵” 递热粥。他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心中最后一丝戒备。
战场的另一侧,剑阁关内的议事营内,烛火通明。营帐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上面用墨笔标注着益州各地的地名,剑阁关的位置被红笔圈出。庄凯坐在舆图旁的主位上,身上的金黄战甲已换成了轻便的常服,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眼神锐利。张任与吴兰坐在他左侧,张任穿着一身干净的甲胄,神色平静,只是偶尔会下意识地摩挲腰间的佩剑;吴兰则显得有些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时不时扫过帐内的西凉将领,带着几分敬畏。
姜冏、马超、马岱、赵虎四人坐在右侧,姜冏手持一卷竹简,正低头核对上面的字迹;
“仲奕,” 庄凯率先开口,打破了帐内的寂静,“双方的伤亡统计,应该出来了吧?”
姜冏闻言,立刻站起身,双手捧着竹简,走到舆图旁,声音沉稳地念道:“回大公子,伤亡统计已核对完毕。我军方面,步卒伤亡六千余人,其中四千余人是益州军开关出击时,因阵型混乱被冲散所造成的;轩辕营伤亡五百,主要是登关和被围困时损失的;西凉铁骑在最后发起冲锋时伤亡七百余人。”
他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竹简,继续道:“益州军方面,阵前伤亡三万余人,归降四万余人,其中有三千余人因家中有老弱,不愿再从军,末将已按您的吩咐,给他们每人发放了十两遣散费,让他们吃饱后就连夜启程返乡。”
庄凯点了点头,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击,语气带着几分欣慰:“好,这个伤亡比例,在攻城战中算是可接受范围。不过,步卒伤亡六千,大多是因混乱所致,这说明我们的应变能力还不够。”
他抬眼看向赵虎,眼神变得严肃:“子威,下次再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你作为步卒统领,首要任务是稳定军心,而非一味冲锋。士兵们乱了阵脚,再精锐的部队也发挥不出战力,这点你要记住。”
赵虎连忙站起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末将记住了,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庄凯嗯了一声,刚要继续说话,却注意到张任的脸色有些发白。他顺着张任的目光看去,发现张任正盯着舆图上的标注,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庄凯心中了然 —— 张任虽已归降,却依旧对昔日袍泽的伤亡感到愧疚。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看向张任,语气温和:“师兄,如今剑阁已归我们所有,接下来我们要尽快南下,直取成都。不过,在南下之前,我得先弄清楚,剑阁西北的阴平郡,现在是谁在领兵驻守?会不会对我们后方造成威胁?”
张任听到 “阴平郡” 三个字,才缓缓回过神,他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复杂:“回大公子,阴平郡现在没有正规驻军。之前刘璋担心剑阁兵力不足,让我把阴平的驻军全部调了过来,如今阴平郡内,只有当地豪强大族的私兵在维持秩序。”
“私兵?”庄凯皱起眉头,手指在舆图上找到阴平郡的位置,“阴平郡地处偏远,豪强大族有私兵也正常,只是规模如何?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后方?”
“规模远超大公子的想象。” 张任的语气变得凝重,“阴平的豪强大族以王氏为首,这王氏是刘璋爱妾王氏的娘家,靠着刘璋的势力,在阴平郡作威作福多年。他们不仅霸占了阴平半数的良田,还私自招募流民,组建了数万私兵,名义上是‘保护乡里’,实际上就是一群土匪 —— 平时欺压百姓,抢夺财物,甚至敢拦截官府的粮车,阴平郡的官府都管不了他们,王氏在阴平,就是土皇帝。”
“奶奶的!”赵虎猛地一拍桌子,怒火冲冲地站起来,“这刘璋自己就是个昏庸之主,连他的小妾娘家都这么嚣张!大公子,您给我一万精兵,我现在就去阴平,把王氏那群狗东西全屠了,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益州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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