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踏西风 第158章 巴图辨令牌

巴图身上的黑色皮甲还沾着些许训练场的尘土，腰间的弯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脸上的严肃神情未减，只是目光落在达杰身上时，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达杰，把你父亲的令牌给我看看。” 巴图走到木桌旁坐下，指了指达杰手中的丝绸包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虽在训练场时已听闻令牌之事，但未亲眼所见，心中始终存有一丝疑虑 —— 毕竟这些年冒充旧部子弟、携带仿制令牌混入军营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匈奴人频频袭扰边境的当下，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酿成大错。

达杰连忙将丝绸包裹递了过去，双手捧着，神情恭敬：“都尉，这便是先父的令牌，您仔细查验。” 巴图接过包裹，手指轻轻摩挲着丝绸表面，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缓缓打开丝绸，青铜令牌的全貌渐渐显露 —— 正面的白马图腾在帐内油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马的鬃毛、四肢纹路清晰，连马眼中的锐利都仿佛要穿透令牌，跃然眼前；背面的 “沈” 字笔锋刚劲，笔画间透着一股威严，正是沈砚之大将军独有的书法风格。

巴图的呼吸微微一滞，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触碰令牌表面。青铜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令牌边缘因常年佩戴而变得光滑，他顺着白马图腾的纹路缓缓抚摸，目光渐渐变得悠远，像是陷入了回忆。“这令牌…… 确实是当年沈大将军赐予达嘎将军的。” 他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沙哑，“我还记得那是祁连山之战后，达嘎将军因战功卓着，沈大将军在军营中亲自将这令牌颁给他，还说‘达嘎，此令牌代表白马骑兵队的荣耀，你要带着兄弟们守住边境，莫负朝廷所托’。”

达杰与阿瑶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从巴图的语气中，他们能感受到他对父亲的敬佩与怀念，也能想象出当年授牌时的庄重场景。阿瑶悄悄抬眼，看着巴图手中的令牌，心中暗自感叹 —— 这枚小小的青铜令牌，承载的不仅是达嘎都尉的荣誉，更是白马骑兵队的使命与担当。

巴图翻转令牌，目光落在背面的 “沈” 字上，手指轻轻敲击着令牌：“达嘎将军当年视这令牌如生命，无论训练还是作战，都随身携带，从不离身。有一次咱们在戈壁遭遇匈奴人偷袭，他的铠甲被箭射穿，却死死护住胸口的令牌，说这是兄弟们的希望，不能丢。”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想起了当年与达嘎并肩作战的日子。

过了片刻，巴图将令牌轻轻放在木桌上，目光重新转向达杰，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令牌是真的，这一点我可以确认。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 达嘎将军现在何处？他既然还持有这令牌，为何不亲自来蓟城，反而派你们前来？”

这话一出，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达杰的眼眶微微泛红，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都尉，先父…… 已经不在了。”

巴图猛地一怔，脸上的严肃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站起身，快步走到达杰面前，双手按在达杰的肩膀上，声音急促：“你说什么？达嘎不在了？这怎么可能！五年前他重伤归乡时，我去送他，他还说等伤势好转，就回蓟城和兄弟们一起守边境，怎么会……”

达杰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着巴图眼中的担忧与急切，一字一句地说道：“先父是在三年前，被黑狼部勾结匈奴骑兵队所害，为了保护白马部落的族人，战死在了祁连山脚下。”

巴图的身体僵住了，双手从达杰的肩膀上滑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没听到达杰的话。帐内陷入了死寂，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 “噼啪” 声，以及帐外士兵训练的呐喊声隐约传来，却更显帐内的沉重。过了许久，巴图才缓缓回过神，目光落在木桌上的令牌上，眼神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黑狼部…… 匈奴贼子……” 巴图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达嘎一生都在和匈奴人、草原部落作战，没想到最后竟栽在了他们手里！这笔账，我白马骑兵队记下了！”

达杰看着巴图悲愤的神情，心中也涌起一股怒火。他知道，父亲的死不仅是他个人的悲痛，更是白马骑兵队的损失，是所有守护边境之人的遗憾。阿瑶轻轻拍了拍达杰的肩膀，示意他平复情绪，然后对巴图说道：“都尉，达杰一路赶来，就是想向您和沈大将军禀报此事，希望能借助白马骑兵队的力量，为父亲达嘎都尉报仇，也为白马部落的族人讨回公道。”

巴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悲愤，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走到木桌旁，拿起令牌，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然后将令牌递还给达杰：“达杰，你放心，达嘎将军是我白马骑兵队的英雄，他的仇，我们一定会报！只是眼下边境局势紧张，匈奴人随时可能发动袭扰，我们不能贸然出兵。等见过沈大将军，我会将此事禀报给他，商议对策。”

达杰接过令牌，小心地用丝绸包裹好，重新揣进怀中，对巴图躬身行礼：“多谢巴图都尉！若能为父亲报仇，为族人讨回公道，达杰愿为白马骑兵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巴图点了点头，拍了拍达杰的肩膀：“好样的，不愧是达嘎的儿子！你先休息片刻，我让人准备些茶水，咱们稍后便去见沈大将军，将此事详细禀报。” 说完，他转身朝帐外喊道：“来人！”

一名卫兵立刻走进帐内，恭敬地说道：“都尉，有何吩咐？”

“去给达杰和阿瑶姑娘准备些热茶和点心，送到帐内来。” 巴图吩咐道，“另外，去通知亲兵，备好马匹，半个时辰后，随我去大将军府。”

“是，都尉！” 卫兵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巴图重新坐回木桌旁，目光落在地图上，手指在河西走廊的位置轻轻敲击，陷入了沉思。达杰与阿瑶知道他在思考如何向沈大将军禀报此事，也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茶水送来。帐内的气氛虽依旧沉重，但多了一丝希望 —— 有巴图都尉的支持，他们离为父亲报仇、为族人讨回公道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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