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训练场边缘的碎石地,发出 “咯吱” 的轻响,带起的尘土被午后的风卷着,落在达杰的皮袍下摆上,又很快被阳光晒得干燥。引路的守卫在一座军帐前停下脚步,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干脆,玄铁铠甲的甲片碰撞着,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在寂静的营地里格外清晰。
达杰也跟着翻身下马,双手下意识地扶了扶马鞍旁的破风刀 —— 刀鞘是父亲留下的,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光滑,此刻贴在掌心,竟让他紧张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阿瑶紧随其后,棕雪的马蹄刚落地,小马驹便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惹得她弯腰摸了摸小家伙的鬃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眼前的中军帐。
这顶中军帐比周遭的士兵营帐要宽大许多,青色的帐布上绣着隐约的白马图腾,针脚细密,显然是精心缝制的。帐子四角用碗口粗的木柱固定,木柱底部裹着铁皮,深深扎进土里,能抵御住草原上的狂风。帐檐下悬挂着六枚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简单的纹路,风一吹便发出 “叮铃” 的轻响,细碎的声音落在营地里,反倒让周遭的肃穆更显深沉。
帐前立着两杆铁枪,枪杆是上好的枣木,被摩挲得油亮,枪尖泛着冷光,刃口处还沾着几点未擦净的泥点 —— 显然刚从训练场撤回,连武器都没来得及仔细清理。旁边的木桩上拴着一匹黑色战马,马鬃梳理得整齐,马鞍上的鎏金饰件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不用看也知道,这定是骑兵队首领的坐骑。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通报巴图都尉。” 引路的守卫将自己的马缰绳拴在另一根木桩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他转身走向中军帐时,达杰注意到他铠甲的肩甲上刻着三道细纹 —— 之前张哥说过,这是蓟城卫老兵的标识,每道纹路代表五年军龄,三道便是十五年,能在边境军营待这么久,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达杰点点头,目光落在怀中的丝绸包裹上。包裹里是父亲的白马令牌,青铜质地,入手微凉,此刻正贴着他的胸口,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留下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却还是忍不住打量着周围的营地 —— 不远处的训练场上,几名士兵正在擦拭兵器,动作整齐划一;更远处的马厩里,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偶尔夹杂着士兵的吆喝声,一切都透着军营特有的秩序与肃杀。
阿瑶站在他身侧,悄悄将腰间的药囊往衣襟里拢了拢。药囊里装着她从祁连山带来的草药,有止血的,有镇痛的,是她行走河西时的依仗。此刻她望着中军帐的门帘,小声对达杰说:“这巴图都尉能当白马骑兵队的首领,定是个厉害人物,咱们一会儿说话可得仔细些,别出岔子。”
达杰 “嗯” 了一声,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士兵 —— 那些士兵身着统一的皮甲,正列队训练,脚步声整齐得像一个人,手中的长枪举起、落下,动作精准,没有丝毫偏差。“能把军队管得这么严,巴图都尉肯定不简单。不过咱们是来寻旧部、报家仇的,只要如实说,他应该不会为难咱们。” 话虽这么说,他的指尖还是不自觉地攥紧了丝绸包裹的边角。
帐内很快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声音隔着帐布传来,有些模糊,却能听出语气中的沉稳。紧接着,引路的守卫掀帘而出,他原本严肃的神色比先前柔和了几分,走到达杰面前时,语气也放缓了些:“都尉让你们进去,进去后注意规矩,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能乱碰帐内的东西。”
达杰与阿瑶连忙应声,刚要迈步,却见中军帐的门帘被一只宽厚的手掌从内侧掀开。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布满老茧,显然是常年握刀、骑马留下的痕迹,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的佛珠,珠子被摩挲得发亮,与周遭的肃杀气息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随着门帘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帐口。达杰抬眼望去,瞬间被来人的气势所慑 —— 那是个身高八尺的蒙古汉子,比达杰还要高出大半个头,黑色的皮甲紧紧贴在魁梧的身躯上,甲叶缝隙里还嵌着训练场的黄沙,显然刚从练兵场回来,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他腰间佩着一把马刀,刀鞘是黑色的鲨鱼皮,刀柄上缠着深蓝色的丝绦,铜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汉子的面容刚毅,颧骨微高,皮肤是常年日晒形成的古铜色,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太阳穴 —— 那是战伤的痕迹,却不仅没破坏他的英气,反倒添了几分威慑力。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像草原上的鹰隼,目光扫过达杰与阿瑶时,带着军人特有的审视与警惕,仿佛能看穿人心,周身萦绕着常年征战沉淀下的肃杀之气,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我是白马骑兵队都尉巴图。” 汉子开口,声音像两块青石相撞般厚重,带着蒙古人特有的粗犷,却又不失沉稳。他的目光在两人风尘仆仆的衣袍上停留片刻 —— 达杰的皮袍袖口磨破了边角,阿瑶的裙摆沾着泥土,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何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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